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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亮笑道:“樞密且慢,口說無憑,還要在這張紙上畫押,彼此才能安心。”

  楊益戒看那紙上寥寥幾句話:太康元年十一月十四,與宋使會於驛館,議定兩國以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天池地分應屬宋土。

  楊益戒心中大怒,自己若是在這張紙上畫押,就等於宋人手上又多了自己一個把柄。他冷冷一笑道:“你們欺人太甚,我卻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去冒險。”他迅速撤到氈帳出口,扯燃隨身攜帶的火藥擲向張平,掀開帳子匆匆而去。

  楊益戒心中早就有了計較:冬日用炭取暖,氈帳失火之事本就時有發生,他只要推脫這場事故是宋人不小心造成的即可。更何況,此刻沈括這個正牌國使不在帳中,一兩個隨從傷亡,想來南朝也不會十分計較。他匆匆知會帳外的僕從,挑揀偏僻小路離去。

  第83章 漢主山河錦繡中

  火/藥眼看著就要飛到張平身上,任亮知道, 張平是重要的證人, 不能有任何閃失,於是奮力上前一步,將火/藥擋下, 烈火立即在他身上燃燒起來。

  好在宋朝時的火/藥威力不算太大, 雲娘情急之下用銅盆里的水將棉被打濕, 蓋在任亮身上開始撲火, 好不容易將火撲滅,帳內的火勢卻開始蔓延,帳內火光沖天,刺鼻的濃煙滾滾而來。雲娘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忍不住大聲咳嗦起來。

  任亮雙腿已嚴重燒傷,他提高了聲音對雲娘道:“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雲娘見任亮疼得站都站不穩了,忙找到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 安慰他道:“要走一塊走, 我不會扔下你不管。”轉頭對一旁發愣的張平喝道 :“他是為救你才受傷的,你還不快攙著他走。”

  張平這才回過神來, 上前攙著任亮走出氈帳,帳內早就成了一片火海。三人情急之下慌不擇路,順著山崗亂走,後來任亮實在支撐不住,便在一背風處坐下休息。

  雲娘自己檢查任亮身上的燙傷, 右臂上起了一溜水泡,最觸目驚心的是右腿,隔著衣裳都能聞到皮肉燒焦的氣味,撩開衣服一看,裡面早已血肉模糊。雲娘心下一驚,這是焦痂性燒傷,骨骼亦隨之受損,恐怕下半生走路都要受影響了。

  雲娘從藥箱內找出紫草油,小心翼翼塗滿傷口,然而這並不能減輕任亮多少痛苦,他眉頭緊皺,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此時天已向晚,隆冬的夕陽掛在天上,不帶一點溫度,大地蒼茫一片,越發顯得荒涼。雖然此刻沒有風,但寒意卻將身上每一道骨縫都浸透了。張平的手臂也被燒傷了,但他卻沒有任亮能夠忍耐,呻吟了一陣子道:“非是我不講義氣,這天越發冷了。我們在這裡過夜,遲早得凍死。我老家離這裡還有二十里地。他傷得這麼厲害,我實在沒力氣扶他回去。你們就先放我走吧。”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雲娘喝道:“你若想早點死,現在就可以走。”

  張平猶豫著回過頭來,卻見雲娘緩緩道:“你現在身上也有傷,若不及時處理,變會潰爛發炎。你可知道燙傷的後遺症最是厲害,倒時候高熱不退,性命堪憂。更何況,現在楊樞密巴不得你死,要是被他的人看見,殺死你比殺死一隻老鼠還容易。”

  雲娘見張平已然被說動,再接再厲勸道:“不如這樣。你我輪流攙扶任亮去你家暫歇一夜,你派家人連夜給沈括報信,他知道我們在這裡,必定會出手相救。”

  張平細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嘆了口氣點頭答應下來,又道:“還請閣下現將我的傷口處理一下。”

  雲娘笑笑道:“等回到你家裡再處理不遲。 ”

  張平瞪了她一眼,只得自覺上前將任亮攙起來向東走去。此時天已完全黑透,雲娘充分領略到北方冬天的威力,冷風吹到臉上,一開始還會覺得刀割般疼,到後來全身早已麻木失去知覺,只能憑意志力一步一步向前挪。

  張平身上也帶著傷,到最後已經完全失去力氣。無奈之下,雲娘只好一人攙扶著任亮。因為全身用力,倒也不覺得十分冷,只是在帳內受到煙氣熏蒸,再加上體力消耗殆盡,她只覺得胸口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

  二十里的路長的像是沒有盡頭,當她覺得最後一點力氣都消失殆盡時,張平指著前方一頂簡陋的氈帳道:“到了。”

  雲娘強撐著給張平上完藥,又拿出藥材囑咐張平家人給任亮煎藥服下,便再也支撐不住,找了一處溫暖的角落沉沉睡去。

  她是被外面的陣陣喧鬧聲吵醒的,原來沈括已經帶著一眾隨從趕過來。他看到雲娘、張平並無大礙,總算鬆了口氣,憤憤道:“楊益戒欺人太甚,竟敢燒我大宋使臣的驛館,此事我定不會善罷干休。”

  雲娘忍著疼痛道:“任將軍的腿傷不輕,暫且在這裡休養,有幾味到藥材還需派人找尋一下。我與張平隨你回去。是時候再去拜訪一下楊益戒了。”

  沈括看了雲娘一眼猶豫道:“你臉色蒼白得厲害,還是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雲娘搖頭笑道:“來不及了。我不過是陳年舊疾沒有大礙,吃幾丸藥就好了。”說完打開藥箱,連水了顧不上喝,拿了二丸藥乾咽下去。

  沈括也是懂醫的,他揀起一丸藥仔細聞了聞,急道:“這裡面有麻黃和枳實,你究竟是什麼病,要用這種虎狼之藥,多吃是要壞了人的本元的。”說完,就要上前替雲娘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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