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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長子王雱為天章閣待制兼侍講,也許是年齡相仿兼脾性相投,趙頊對他一向非常欣賞,因舊疽復發,這些日子一直沒能入宮說書。趙頊放心不下,特地讓太醫去王安石府上診治。

  雲娘為司藥局典藥,也是供職太醫院的,加上她對王雱的病情比較關心,便和太醫一起入府為王雱診治。

  王安石在正廳迎見了他們,見到雲娘也了,不僅微微一愣,太醫忙對他道:“這位娘子早先在軍中,對治療疽瘡頗有心得,故而下官帶她來一起診病。”

  王安石笑了:“這不就是長卿嘛。在熙河屢立戰功,子純常和我提起你,也算是奇女子了。”

  雲娘忙拱手道:“全賴陛下與相公廟謀明斷,妾不敢居功。”

  王安石擺手道:“閒話不說,犬子足下病疽也有了些時日了,這幾年一直時好時壞,如今索性連下床都困難了,不知娘子可有辦法?”

  雲娘知道他著急,忙道:“煩請相公帶我等入侍講寢室診病。”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王雱,儘管雲娘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的形容嚇了一跳。王雱面色蒼白得厲害,簡直瘦得脫了行,唯有一雙眼睛格外有神,依稀可見當年天才少年的神采。

  雲娘查看他的病足,發現已經發紫變硬了,她又細細診了脈,心下不由一驚:這是附骨疽,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基本是絕症,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延緩最壞的事情發生而已。

  雲娘思索一陣緩緩道:“熙寧四年,妾入貴府言事,曾見過侍講的病症。實在是因先天不足,正氣虛弱,加之後天被寒濕之邪侵襲所致。三年時間過去,情形更加嚴重了。如今病症已深入骨髓,想要根治怕是很難。”

  王安石原本是坐著,聞言霍然而起問道:“娘子意思是,雱兒的得的是附骨疽?”

  雲娘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王安石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天意,天意啊。”王雱自幼穎悟,王安石本對兒子寄予厚望,誰知慧極必傷,他註定年壽不永了。

  雲娘心下不忍,忙安慰道:“妾現在就為侍講施針,三日之內定會有效果。”

  一直沉默的王雱突然對父親道:“兒子不孝,重勞爹爹憂慮。兒子現在有話要單獨對富娘子說,還請爹爹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安石看了雲娘一眼,拱手道:“有勞了。”言罷蹣跚而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王雱自嘲地笑了笑:“現在這裡沒有旁人,娘子不妨告訴我,我這病還能撐多久。”

  他見雲娘還是遲疑,沉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看得破。只是還有心愿未了,所以必須要知道。”

  雲娘輕聲道:“多則四五年,少則二三年。”

  王雱笑了:“足夠了。想來三年後,新法成效已顯,爹爹也可以放心掛冠而去了。”

  雲娘感道一陣心酸,沉吟片刻,突然道:“妾還有一個法子,雖然不能根治,但調養一陣,能讓侍講暫時行走如常。但此法有危險,侍講願意一試嗎?”

  太醫大驚,王雱是宰相之子,又是趙頊的寵臣,他實在不願承擔這個風險,剛要出聲阻止,卻見王雱毫不遲疑道:“我現在這樣子,與殘廢無異,娘子有什麼法子,儘管一試。若有差漏,是我命該如此,與娘子無關。”

  雲娘沉聲道:“妾這裡有用曼陀羅花和大麻混合製成的麻醉劑,侍講用酒服下之後。妾會用刀將腐肉剔除,然後刮掉死骨。此法妾在軍中試過,效果不錯。只不過雖然有麻醉劑,但還是會很疼,一般人恐怕承受不住。”

  王雱毫不介意一笑:“早就聽王子純說娘子是奇人,我還不信,如今果不其然。華佗的麻沸散失傳多年,如今再次用在我身上,倒也是一樁幸事。”

  雲娘不再多言,一步步小心操作起來,這期間,王雱將一塊帕子塞進嘴裡,額頭上冷汗涔涔,卻始終不發一聲。雲娘真心佩服他,自己用的麻醉劑雖然想方設法提純,但與後世的麻藥相比,效果不知打了多少折扣,若病人無相當自制力,這手術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好不容易將腐肉壞骨清除,雲娘將傷口再次用自製的蒸餾酒消毒,敷上陽毒內消散,小心包裹起來,這才輕輕舒了口氣。也許麻醉劑終於起了些作用,王雱痛極之後,慢慢地睡著了。

  雲娘擦了擦頭上的汗,與太醫一起悄悄走出王雱的寢室,卻見王安石一人在室外徘徊,忙安慰道:“妾剛才已經設法除出了令郎足下的腐肉壞骨,只要再休養兩個月,應該可以正常行走。但此病隨時可復發,平常還需小心保養。”

  王安石這才稍稍放心,剛要對雲娘表示感謝,卻見老僕來報,曾布求見。夜已深了,曾布一向謹慎,此時求見,必有要事。王安石忙將他請進來,卻沒料到魏繼宗也跟著來了,不僅微微一愣。

  “子宣和子長深夜前來,必有要事吧。”王安石開門見山地問。

  曾布二人見雲娘也在場,一時躊躇不言,王安石笑道:“這位是王子純時常提到富娘子,並非外人,你二人有話但說無妨。”

  曾布知道王安石的脾氣,開門見山告知趙頊下手詔讓他詳查市易司之事。氣氛突然變得尷尬,王安石沉聲問:“陛下既有此意,子宣打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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