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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在王宮時,能看見的和聽見的,都十分有限,只能根據那些王臣的一舉一動,去推測去想像外面的世界。

  要不是那些愚忠的信徒,把她拽下了王位,趕出了王宮,她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精彩,神殿的漏洞……是如此之多。

  她之前以為神殿是堅不可摧的大廈,需要先放一些蛀蟲在他們的基石里,等基石被蛀得千瘡百孔後,才能推倒這座牢固的大廈;誰知,它本身就滿是黑黢黢的蛀洞了。

  等她查清這些「捐贈」的來源後,她非常樂意附在阿摩司的身邊,把神殿的罪狀,一宗一宗地念給他聽,等待他公正無私地做出判決。

  當然,念給他聽之前,這些觸目驚心的罪狀,首先會公布在神殿的信徒面前。

  自古以來,黃金和白骨都密不可分。

  每一個深孚眾望、穿金戴銀的貴族和發跡者,背後都是成堆成山的骷髏;一個冉冉升起的富商,要吮食成千上萬個窮人的骨髓,把他們的血液和汗液都榨得乾乾淨淨,才能築起金碧輝煌的公館,聚斂起可觀的財富。

  個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龐然如山的神殿呢?

  阿摩司要是知道他一心一意維護的神殿,是如此罪惡,那張冷漠禁慾的臉龐會不會露出痛苦與絕望的表情?

  要是他的痛苦能夠取悅她,她不介意再親他一口。

  洛伊爾意識到,想要徹底地擊敗阿摩司,不被他抹殺,他必須形成和擴張屬於自己的勢力。

  他想起德蒙曾提到的骷髏會內部會議,變幻出人身,準備降臨到德蒙的身邊。

  看著鏡中與阿摩司一模一樣的臉龐,洛伊爾面沉似水,剛要給自己換一副五官,就在這時,房門開了。

  他正在艾絲黛拉的臥室里,此時此刻想要變回蛇身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面容僵硬地看著艾絲黛拉的身影越來越近。

  「殿下,」她甜美的聲音響起,帶著銀鈴般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您進我的房間幹什麼?」

  洛伊爾胸口的妒火,被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點燃了。

  阿摩司作為一個身材高大、英俊得令人厭惡的男人,進她的房間能幹什麼?她為什麼不立即把他趕出去,而是含著笑意和他說話?

  遇見艾絲黛拉之前,他連嫉妒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遇見她以後,他卻每天都在嫉妒,有時候她多看陌生人一眼,都會激起他卑劣的妒火。

  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是一頭不通人性的巨蟒。

  沒有意識,沒有思想,只有冷酷兇狠的獸性,一舉一動全憑直覺。

  野獸不會像人類一樣,擁有廉恥心和慈悲心。

  它們只會掠奪與索取,沒有自制力,體味過一次享樂的感覺後,就會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反正他現在是阿摩司的模樣,犯下的所有卑劣的行徑,都會被歸在阿摩司的頭上,為什麼不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呢?

  洛伊爾狠狠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眼睛時,紫藍色的豎瞳已隱隱泛紅。

  當然,他不會傷害她,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他只是想要重溫被她親吻的感覺。

  只有他和她,沒有那個虛偽的人橫亘在中間。

  洛伊爾一言不發,轉過身,慢慢走向艾絲黛拉。

  他自以為偽裝得毫無破綻,實際上,當他鋒利英俊的眉眼完全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下時,艾絲黛拉就知道了他是她的小蛇。

  她並沒有往洛伊爾和阿摩司是同一個人的方向想,只當他最近受到了太多冷落,所以才會變成阿摩司的樣子,想從她這裡奪回曾經的關注。

  她神色柔和地端詳著他。

  除了五官,她的小蛇和阿摩司一點兒也不像。阿摩司的眼睛是淡漠的幽黑,很難從他的眼中看出明顯的情緒起伏;洛伊爾的眼中卻是赤裸而兇狠的攻擊性,狂熱到幾近純粹的戀慕。

  即使他們的瞳色一樣,她也不會認錯。

  人和獸的眼睛,她怎麼可能認錯?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腳步,單手撫上她的面頰,似乎想要吻她。

  然而幾十秒鐘過去,他都不敢俯下身,覆上她的唇。

  艾絲黛拉並不介意和洛伊爾親吻,在她看來,他還是條蛇的時候,他們已經親熱過不下百次了。接吻對她而言,沒有示愛的意義,也沒有特殊的寓意,更像是一種有趣的、可以玩弄和掌控他人的遊戲。

  假如這種遊戲,能讓她的小蛇平靜下來,她很願意與他嘴對嘴黏糊糊地貼在一起,用玩弄阿摩司的方式,使他躁戾的情緒平定下來。

  艾絲黛拉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洛伊爾還是沒有動作。

  她只好仰起頭,主動摟住他修長的脖頸,他閉了閉眼,喉結滾動的速度明顯變快了,卻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當她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時,他的肩膀甚至緊繃了一下,拿下她的手,聲音低沉而嘶啞地問道:「你……」

  她眨著期待的眼睛,歪著腦袋看著他:「嗯?」

  他沙啞的聲音就像是壓在喉嚨里,被聲帶勉強振動出來的一般:「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這麼做?」

  「摟住我。」他嫉妒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艾絲黛拉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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