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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渺擰著細眉,道:「我原也這樣想,但聽表哥的意思,流民並不簡單。」

  定遠侯夫人半掀眼皮,「哦?」

  「崔表哥在刑部當差,往常處理卷宗,儘是些雞毛蒜皮小事,極少有窮兇惡極之徒。但流民成群出現後,日日上報的卷宗猛翻了三四倍。有坑蒙拐騙的,有攔路搶劫的,更有直接入室行兇的……均是傷人劫財,嚇人的很。」

  定遠侯夫人用指腹摩挲著裙面上的繡花,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有這等事?」

  「嗯。」謝渺重重點頭,說得認真,「想想也明白,流民吃盡苦頭跑來京城,卻見大家穿金戴銀,生活富足,有心思不正者便起了歹心,想要鋌而走險,不勞而獲。」

  「聽說,聽說還有擄拐女子的……」謝渺不住絞著帕子,扭扭捏捏地道:「不怕您笑話,我白日聽崔表哥說了這事,夜裡便睡不安穩,故而來此休養。」

  少女失去淡定,輕顫的長睫泄露懼意,符合豆蔻年華的膽小多思。

  定遠侯夫人比她年長許多,想法更為寬容,「流民們本也有美好家園,因天災陡然落難後,誤入歧途亦是情有可原。」

  謝渺持不同意見,「夫人,流民做壞事或許有因,但對被劫之人來說,何嘗不是天降橫禍?他們的錢財也是辛苦勞作所得,難道只因富裕,便該遭此劫難?」

  定遠侯夫人道:「你說得沒錯,然而為富仁者,總要推己及人,多擔待一些。」

  定遠侯夫人出身勛貴,有顆樂善好施之心,她憐流民生活不易,比起苛責過失,更願伸出援手,幫他們度過難關。

  謝渺頓時憬然有悟,「夫人說的對,蒼生有難,我等亦當同悲。」

  天色漸暗,西風透門。

  謝渺起身告辭,定遠侯夫人派虹嵐送客。

  待人消失在門外,定遠侯夫人略有乏意,靠在軟墊上閉目小憩。

  秋蕪替她按捏肩膀,「夫人,您覺得她跟三公子有來往嗎?」

  謝渺借著三公子的名義來探望,卻從頭到尾都不提他,要麼是心機深沉,要麼是真無瓜葛,純來禮貌拜訪。

  定遠侯夫人不置可否,反問:「你覺得她如何?」

  秋蕪笑道:「氣度尚可,不像小門小戶出來的,難怪虹嵐要引她進來。」

  定遠侯夫人道:「唯獨膽子小了些。」

  聞言,秋蕪神色躊躇,道:「夫人,關於布施一事,奴婢以為……」

  第8章

  拂綠緊跟謝渺身後,待離素心院遠遠、遠遠地,再無旁人時,失態地一把抓住了她。

  她白著一張俏臉,結結巴巴地問:「小姐,您、您、您剛才編得假話,不怕被戳穿嗎?」

  什麼「表哥太悶,多虧有周三公子在,不然成天只曉得讀書寫字」、「我聽到崔表哥私下與姑父聊天」、「聽表哥的意思,流民並不簡單」、「我白日聽崔表哥說了這事,夜裡便睡不安穩,故而來此休養」……

  蒼天啊,大地啊!小姐何時與二公子那般熟稔了?這三年來,他們見面次數屈指可數,二公子貫來客套疏離,多餘的話一句不說,更不提談論庶務!什麼事務繁忙、流民鬧事、夜裡睡不安穩,小姐怎麼張口就來?

  「什麼叫做假話?」謝渺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最多也就是半真半假。」

  關於崔慕禮的當然全是假,關於流民的全是真。

  前世此時,流民確實已開始鬧事,卻被京兆府封鎖住了消息。京城的繁華安寧竟讓區區流民破壞,要是傳出話去,京兆尹的臉面何在?

  然而紙包不住火,流民最終引發動亂冒傷定遠侯夫人,一片譁然後,此事相關的所有官員都被革職,抓入刑部大牢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

  繁花簇擁下的潰爛仍是潰爛,除非刮骨療毒,否則如何清除跗骨之疽?

  謝渺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為崔慕禮協辦此案表現出色,得到了聖上稱讚,從六品主事升為五品郎中,隨後十年間哪怕遭遇挫折,也抵不過他遇佛殺佛,逢祖殺祖,一路晉升至大齊最年輕的右丞相。

  說來好笑,眾人都被崔慕禮的外表所蒙蔽,以為他是謙謙君子,有翡如玉。但用腦子想一想,他若真爾雅無害,又怎會拒入翰林院,在三省六部中,獨獨選了刑部入仕?

  能在刑部有所建樹之人,個個心性沉密,城府深阻,手上更是沾滿鮮血……崔慕禮亦不例外。

  罷了罷了,那些人,總會知曉他的厲害。

  「小姐!」

  見謝渺一副出神的模樣,拂綠心急如焚。她怕定遠侯夫人會識破小姐說的假話,怕崔二公子知道後會翻臉,怕小姐會受到他們二人的責怪。可事已至此,後悔著急有用嗎?

  拂綠逼迫自己快速冷靜,尋找應對之策,「奴婢待會就下山去找二夫人。」二夫人自小疼愛小姐,即便小姐犯了錯,二夫人也會站在小姐這邊……順便再幫忙勸勸小姐就更好了!

  謝渺抿唇笑了笑,反手握住她,「拂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她語氣平松,眼神篤定,「相信我。」

  狂跳的心臟逐漸被安撫,拂綠緩緩點下頭。

  *

  巧姑人如其名,心靈手巧,一下午便領著攬霞做出許多柿餅。

  謝渺與拂綠回來時,屋檐下已垂落根根紅線,墜著顆顆柿子,如珠似簾,周遭都被映紅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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