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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那時的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蜷縮在冰冷的冬夜裡,劃亮身上的火柴,看著世界這樣大,萬千燈火,她沒有家。

  點亮一點希望,就盼著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考到燕京來,儘管也知道這樣一所大都市裡,房價是寸土寸金,可那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可事情變了個樣,葉緋遇見了黎羨南,她又開始懷疑自己想要的「家」,到底是一間房子,還是一點溫暖?

  或者乾脆說,是他麼?

  「怎麼了?」黎羨南不知曉她想的這些,低聲又問她一句。

  「黎羨南……」她講不出口,眼眶酸的不行。

  黎羨南這回騰出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剛才的冷汗褪去,他終於察覺到有點異常,當機立斷,還穿著拖鞋睡袍,把葉緋抱起來。

  「去哪……」葉緋嗓子裡仿佛塞了酸澀的氣球,一說話就戳破了,於是萬千種澀和痛漾出來,喉嚨到肺腑好像都在痛。

  「去醫院。」黎羨南下樓抓了車鑰匙,上樓的時候撥了通電話,似乎讓人留病房。

  「去醫院做什麼……」葉緋頭也痛,說不清的難受堵在心口。

  「……」

  黎羨南沒接她這一句,他有些過分地擔心,想到自己以前一點小感冒拖成了病毒性肺炎,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半條命都差點搭進去。

  那會聽見查房的小護士議論菲菲,說,不知道是誰家的公子哥,多虧了家裡有錢,ecmo一開就是六位數,住的還是特護,要不是家裡有錢,再拖幾天人就完了。

  黎羨南躺在病房裡聽的無感。

  那會病的是他,黎羨南一點兒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會病的是葉緋——明明也就是發個燒,他無端有些焦躁,好像回到了顧鳶離世的那會。

  別人都把他關在家裡,不許他去看,不許他去打探。

  黎羨南像是籠中困獸。

  顧鳶的喪事處理了很久——其實喪葬三兩天就結束了,難處理的是媒體的捕風捉影,於是在長達很久的那段日子裡,黎羨南都在珍妮那裡,黎瀚罕見的請了一些人,美其名曰說照顧他。

  人沒病,也要被憋出病來,黎羨南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常常焦躁不安,珍妮是法國人,留著很多法國的習性,諸如早上的冰牛奶,她也喜愛冰水。

  黎羨南午夜時常驚醒,一杯冰水,衝散不安和焦躁,那股子涼意讓人渾身透徹。

  葉緋嗓子疼,發燒頭腦昏沉,黎羨南沉默不發一言,車子卻開得極快,GPS一直在提示超速,黎羨南也不在意,路段的攝像頭都在閃。

  黎羨南想,要是葉緋這會精神,肯定又要開始念叨:你是不是瘋了。

  上回他違規停車,收了罰單,葉緋心疼的不行,說你怎麼不往前面兒停停啊,前面二百米就是停車區,你非要在這兒停,又扣分又罰款的。

  那會黎羨南就笑,說不行啊,讓你多走路。

  葉緋罕見起紅臉,說他瘋了。

  車子一路疾馳到私立醫院,主任親自出來,帶著幾個護士推了病床,還以為什麼危急重症。

  葉緋就是發燒頭疼,又不是什麼大事兒,看這陣仗嚇了一跳,含糊不清地說沒事沒事。

  那場景,就跟她難產晚一秒就要出大事兒似的。

  幾人說不行,小姐您先冷靜,先查查看。

  葉緋驚惶羞窘,黎羨南還安撫的攥著她手,說沒事,先查查。

  查什麼呢?

  就是一感冒發燒。

  葉緋被一群人推去做檢查:抽血,做血常規、生化,拍了CT,後面還有幾項檢查,還她也不知道是什麼。

  最後被送到病房。

  本來就是私立醫院,環境特別好,大廳里也沒有那樣忙碌,黎羨南給她找的這病房是套間,床都舒適。

  葉緋緊巴巴地躺在明亮的病房裡,打了退燒針和抗生素,人已經清醒了點,隱約聽見黎羨南跟人在外面說話,他接連應了幾聲。

  葉緋在心裡數著。

  一、二、三、四、五……

  黎羨南推開門進來了,身上還穿著睡袍。

  就算車上暖,就算醫院裡暖氣足,也擱不住從停車場過來的這一小段路。

  葉緋躺在床上,看著他就失了神。

  黎羨南走過來,鬆了口氣,幫她把被角掖了掖,眉心攏著一點倦意,卻仍然開玩笑似的說,「我們緋緋還真嬌氣,我的錯,被我傳染的,明兒醒了給你賠罪。」

  葉緋扁扁嘴,頭腦虛浮,她又掀開被子拍拍。

  黎羨南又笑,「使喚小狗呢,還拍拍床。」

  「我們……能回去嗎?」葉緋低聲說,「我怕你在這兒睡不好。」

  「不行,等你退燒了,明兒帶你回家。」

  黎羨南倒也配合她,多虧這床大,黎羨南翻身上來,把她攬回來,低聲問她,「舒服點兒沒?」

  「好點了。」葉緋嗓子還是有點痛,像吞了魚刺。

  聽他說帶你回家這四個字,讓她眼眶又酸了酸,幾回深呼吸,才壓回去。

  黎羨南說好,攬著她好一會沒說話,靜默了幾秒,低頭看,葉緋也沒睡著。

  他說,「緋緋,耳塞得戒了,老這麼依賴不好,我聽醫生說,你是不是依賴耳塞太久了?這東西上癮的,我煙都戒了,你也把耳塞戒了吧。」

  病房裡只有一盞小小的燈亮著,他是靠坐在床頭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略低的聲線,平緩而沉,似檀香古道一般寂靜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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