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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了正色,道:「顧延之在京中蟄伏已久,必有所圖,好不容易將殿下從西祠帶回,如何肯輕易放過殿下。」

  沈眠道:「顧延之不想殺孤,又帶不走孤,自然只能走為上策。他是很善於隱忍的人,又素有手腕,不可小覷。」

  「顧氏一門忠烈,他倒是個異類。」

  沈眠笑道:「靖王爺一心謀奪皇位,世子爺卻來保護孤這個儲君,不也是異類?」

  陸沉道:「這不同。」

  「怎麼不同?」

  「若你不是太子,那個位子我原也是要的。」

  沈眠輕輕「咦?」了一聲,故意問道:「如今不想要了嗎?」

  冷風拂過,少年一縷烏髮恰好擦過唇瓣,挾著冷冽香息鑽入鼻息,陸沉低聲言道:「如今有更想要的。」

  第239章 番外(十四)

  番外(十四)

  ——如今有更想要的。

  陸沉說了這一句便不復多言, 他本不是多話的人,如今心上人在懷, 他生怕自己漏了嘴,把人給嚇跑。

  在他的小殿下開竅之前,他只能等待。

  沈眠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問:「更想要的?不知是何等珍奇的寶貝, 連天下至尊之位都要稍遜一籌, 想來也是世上少有,人間難求的。」他暗自把自己誇了一通,語氣倒是正經的不得了, 臉不紅心不跳。

  陸沉倒是微怔了一下, 點了點頭, 道:「確是如此。」

  沈眠給噎住, 不慎給嗆了風, 又是狠狠咳了起來。

  陸沉見狀, 忙勒馬停下。

  「倒是我大意了。」他回身對身後的部將說道:「殿下重疾在身, 不宜趕路,李副將先回府取馬車。其餘人原地紮營生火。」

  聽得身後傳來整齊的應答, 李副將領命快馬離去, 其餘兵士利落地在原地駐紮。

  沈眠還未回過神來, 已然被陸沉從馬背上抱下。

  他忙別過臉, 避開男人擔憂的目光,「不必麻煩了,早些回宮, 以免夜長夢多。」他時時記掛著顧延之送他的大禮,生怕讓陸沉瞧出端倪,只是卻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露出的心虛,反倒讓陸沉覺察出了異樣。

  「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眼下沒什麼比殿下的身子更重要,若是病情加重,豈不是更耽誤大事。」陸沉握住他的手腕,蹙眉道:「臣有些不解,殿下素來坦然率性,今夜卻諸多遮掩,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沈眠道:「父皇危在旦夕,孤心情不好罷了。」

  陸沉自是不信,愈發堅持,道:「殿下既然並無不妥,不妨抬起頭讓臣看一眼。」

  「放肆,你這是在命令孤?」他低斥一聲,抵唇輕咳,不著聲色地遮住發腫的唇瓣,軟下語調道:「其實是孤的自尊心作祟,近日臉色難看得厲害,病中之人本就容色蒼白,孤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最不想讓世子爺瞧見,怕你會生厭。」

  他身姿羸弱纖細,此刻微蹙眉心,蒼白粉致的面色襯得愈發脆弱,真真好似個琉璃做的易碎的人偶一般,叫人憐惜得心都要碎了。

  陸沉素來石頭做的心都要被他掰成一瓣一瓣,哪裡還會追根究底,只顧著解釋,「臣不覺得殿下難看,殿下何種模樣,在臣眼中並無兩樣。」

  沈眠微微抬眸,水眸中漾出一抹驚喜,道:「世子當真是這樣想的?」

  陸沉重重頷首,「臣對殿下未有一句假話。」

  話音才落,他便瞧見眼前的少年眉眼間染上幾分笑意,不自覺連呼吸都輕了幾分,生怕驚擾了他。

  勉強矇混過去,但沈眠也意識到這件事不好瞞住,他想著倘若直接坦白……這個想法才生出萌芽,便立即止住。

  顧延之自是可惡,卻看人極准,以陸沉的脾性,若是知道自己百般隱忍呵護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早已被別人染指玷污了去,不難想像會何等惱火。他原先的計劃,也會全盤打亂。

  火堆升起,沈眠被陸沉引到篝火旁,那人在石塊上鋪了一層軟墊,請他坐下,又讓人溫了茶遞到他手中。

  沈眠瞥了他一眼,道:「多虧了你的提醒,孤才有機會在鹿山上遇見無塵大師。」

  陸沉道:「探子倒是不曾提起這件事。」

  沈眠笑道:「那怪和尚總是趁沒人的時候出現,饞孤的酒,又不肯偷喝,孤為了贈他一杯酒不知費了多少口舌。」

  陸沉聽他這樣說,不禁也是莞爾一笑。

  這世上會管無塵大師叫「怪和尚」的人,只怕遍尋世間,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孤聽聞無塵大師通天曉地,無所不知,便試圖從他那裡打探孤的命途。」他說著,輕抿了一口手中的溫茶,苦澀的滋味令他微微蹙眉。

  陸沉道:「殿下的命途自是貴不可言,一生順遂無憂。」

  順遂?無憂?沈承昕的命數哪一點都沒占著。

  沈眠淡淡一笑,只輕輕搖了下頭,並不作答。

  陸沉察覺出他的異樣,只以為無塵大師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他肅聲道:「命理之事,殿下不必全信,便是無塵大師,也未必有全然的把握測准,人生在世本就波折叢生,豈是三言兩語說得清道的明?」

  沈眠睨他,卻問了個全然無關的問題:「大師可曾為世子批過命?」

  陸沉面色微變。

  沈眠一挑眉,道:「看來是批過的。」

  陸沉道:「終究只是些玄術,做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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