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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浩蕩的馬蹄嘶鳴破空而來,大地都放佛震動起來,顯然援兵已到。

  顧延之已經在親信的護衛下離去,剩下的都是些拖延時間的死士。

  沈眠艱難地坐起身,他原先就病得沒什麼力氣,借著酒勁逗了會顧延之,沒想到那人這麼不禁逗。

  床上有富貴用來鋪床的精美綢緞,他趕忙把自己包裹嚴實,原先蔽體的衣物在方才的拉扯間已經損壞不能再穿。

  準確來說,是被顧延之生生撕扯壞的。

  身上的印記倒好糊弄,如今是寒冬臘月,多穿些衣物就能遮蔽,唯有唇瓣紅腫不堪,不好糊弄。

  正想著如何應對,那邊木門已然叫人推開,朽木門「砰」的一聲,隱約能看到木頭之間裂開一條細縫,可見來人是何等焦躁。

  陸沉身著一襲深色華服從夜色中走來,手握黑劍,大步踏入屋內。

  他沉默地走近,在床前一米處停下,單膝跪拜在地。

  「陸沉救駕來遲,望殿下恕罪。」

  那人微垂著頭,姿態恭謹,唯有握著劍柄的手背跳動的青筋暴露出他強忍的戾氣。

  怎麼行如此大禮?沈眠往後一瞧,果然他身後有幾個武將隨之跪拜,口呼「殿下千歲」。

  屋門大敞,寒風湧入室內,沈眠忍不住咳了好幾聲,緩過氣來才低聲道:「世子快快請起,你救駕有功,何罪之有?各位將軍亦不必多禮。」

  屋內只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倒是不曾有人覺察他的異樣,陸沉聽見他咳得厲害,也來不及想其他,忙解下肩上的棕黑色狐裘披風,披在他單薄的肩頭。

  沈眠以拳抵唇,別過臉避開他探究的視線,道:「孤風寒愈重,不要過了病氣給世子,還是遠著些吧。」

  陸沉自是不肯遠著他,「習武之人何懼這點病氣,倒是殿下怎的這般虛弱,莫非在西祠受了下人苛待?」他說著,掌心貼在沈眠額上查探體溫。

  沈眠佯作不經意地避開他的手,道:「他們如何敢苛待孤,只是孤底子差,不慎染了風寒罷了,不必小題大做。」

  陸沉還是不放心,他嗅覺敏銳,瞥了一眼桌案上冷卻的酒水,蹙眉道:「殿下飲了酒,既然身子不適就不該碰杯中之物。」

  沈眠瞞不過去,只好笑道:「陪顧大人飲了幾杯,原想拖住他,不成想還是讓他覺察到了,如今人已走遠。」

  陸沉道:「顧延之為人狡詐,殿下不該以身犯險。」

  沈眠笑道:「他不敢拿孤怎麼樣。」

  陸沉碰了碰他的臉頰,冷得厲害,眉頭蹙得更緊,回身道:「讓富貴進來,伺候殿下更衣。」

  又對沈眠道:「臣就在屋外等候。」

  見他點頭,才領著一眾將領撤出屋內。

  富貴進來的時候正瞧見自己主子板著臉思索,忙問:「主子,可是顧大人對主子無禮了?」

  「無禮?豈止是無禮啊。」沈眠一笑,神色愈發溫柔起來,「不過不妨事,這筆帳先記下,總有還給他的一天。」

  富貴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他家主子平日裡總是笑盈盈的,漂亮的眼睛裡都是淺淺的笑意,讓人一瞧見就什麼煩惱都忘了,而此時雖然也笑得很溫柔很好看,可眼睛裡分明暗藏惱火,也不知顧大人做了什麼,惹得主子這般動怒。

  「去給孤找兩件換洗衣物。」

  富貴一愣,問:「主子原本穿身上那件去哪了?」

  「孤塞床底下了。」

  「這是為何?」

  「自然是不能穿了才會塞進床底下,快去快去,再廢話陸沉就要等不及闖進來了。」

  富貴最怵那位靖王世子,雖說世子爺也算是講道理的人,平素也不為難他家主子,可他就覺得那位爺有些危險,就像今日的顧大人一般,聞言慌手慌腳地去翻找衣物。

  「對了,找件領子高些的,最好能把嘴巴也遮蓋住的。」知道他又要問緣由,沈眠逕自道:「孤怕冷。」

  「……哦。」

  雖說要衣領高些的,可大晉的服飾並無那般能完全遮蓋住脖頸的設計,沈眠只好厚著臉皮把陸沉的披風披上,狐裘領子倒是可以遮掩一二。

  走出門,門外已經清理乾淨,顧延之自然不會給陸沉留下活口,被抓的死士轉眼就服毒自盡。

  「替孤傳信的那孩子……」

  陸沉道:「已然重金酬謝了,二老也安置妥當,殿下不必掛心。」

  沈眠點點頭。

  「來得匆忙,未來得及準備馬車,委屈殿下與臣同乘一騎。」

  沈眠瞥了一眼並列在前的高大駿馬,如今他連攀上馬背都困難,自然不會逞強自乘一騎,便笑道:「那就有勞世子了。」

  陸沉沉默地走上前,道了聲「殿下恕罪」,便摟住他的腰肢,轉身躍上馬背。

  大抵是顧及沈眠的身子,騎得倒是很慢。

  沈眠原先還想端著太子的威風,到底是有些疲累,直接靠在男人懷中假寐,睡著睡著又擔心被陸沉發覺身上的痕跡,嚇得驚醒過來,昏昏沉沉間忽而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

  「陸沉有一事不明。」

  沈眠聞言一笑,道:「世子爺只管問就是,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陸沉知道他是指盟友關係,可這般說辭著實曖昧。他又疑心是自己胡思亂想,殿下性情單純,只怕還不知道自己對他存的齷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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