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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河洛:「小人不敢。」

  宋青玉:「這有什麼,我年長你一些,你就叫我青玉大哥吧。」

  「這……」李河洛很為難的樣子,他只是一個縣衙的小主簿,對面則是少卿,這是天上地上的區別。但是,看宋青玉的樣子,不叫是不可能的。

  他只好說道:「如果大人執意要我叫的話,我還是叫您宋大哥吧。」

  宋青玉輕笑一下:「可以,河洛賢弟。現在已經是正午了,宋大哥做東,我們一起到歲更樓歇歇腳,然後再去孫家。」

  李河洛:「宋大……哥,這家歲更樓是溪洞最好的酒家了,所以他們才用『歲更』二字做店名。」

  宋青玉:「哦?你也聯想到『良庖歲更刀』上了?」

  李河洛:「小人……小弟不才,這家酒樓開業時,就是小弟題的字。」

  宋青玉:「賢弟高才,那副字我看到時就覺得不錯,頗有黃山谷之風啊。」

  李河洛:「宋大哥說笑了,小弟自幼仿學黃庭堅的字,略有心得而已。」

  兩個人一邊閒談,一邊進入了歲更樓,他們都是很孤僻的那種人,平時不愛說話只是碰不到投脾氣的朋友。

  歲更樓里沒多少人,只有兩個書生坐在一起閒聊,一個一身白衣,一個一身黑衣。兩個書生桌上只有簡單的幾道菜,一壺酒。他們也不吃菜,對面而坐卻都側身望著裡面的牆,各抒己見地說著什麼。

  宋青玉往他們看的方向看去,只見牆上掛著一幅捲軸,捲軸上龍飛鳳舞筆走龍蛇題了一首《念奴嬌》。看來這些書生討論的正是這首詞。

  杏花雨過,殘紅漸零落,胭脂顏色。流水飄香人漸遠,難托春心脈脈。恨別王孫,牆陰目斷,手把酸梅摘。金鞍何處,綠楊依舊南陌。消散雲雨須臾,多情因甚,有輕離輕拆。燕語千般,爭解說,些子伊家消息。厚約深盟,除非重見,見了方端的。而今無奈,寸腸千恨堆積。

  「嗯?」宋青玉感到有些奇怪,這首念奴嬌乍一看上去很普通,除了字寫得不錯之外,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等一下,這個字也是李河洛的字?宋青玉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姑娘的玉體他未必記得住,但是如果玉體變成字體,他一定是過目不忘。君子六藝,恐怕是他最熱衷的東西了。

  「客爺,您打哪裡來?」店小二給宋青玉和李河洛安排了一個桌子,熱情地問道,打斷了宋青玉的思考。

  宋青玉又看了一眼牆上的詞,對小二說道:「打來處來。」

  小二:「要往哪去啊。」

  宋青玉:「往去處去。」

  小二很尷尬地笑了一下:「客爺您真是才高八斗……您吃點什麼?我們這廚子一絕,只要您說得出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草坑裡蹦的,我們這都會做。」

  宋青玉:「不用那麼麻煩,我要的簡單。一盤醬牛肉,一盤紅燒鯉魚,兩碗陽春麵,再來一壺黃酒,溫熱了端上來。」

  小二:「得了,客爺,您請好吧。」

  「說來奇怪!」宋青玉隔壁的黑衣書生還在和朋友討論著牆上的念奴嬌,「念奴嬌本來應該是豪放的詞牌,寫出來大多是慷慨激昂的詞,但這首念奴嬌,怎麼這麼低回婉轉。詞的作者明顯是在肝腸寸斷的時候填的這首詞,完全不符合念奴嬌的詞牌啊,不會是個沒有學識的人胡寫的吧。」

  宋青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笑一下,心說這個書生說得不錯。詞是配合音律演唱的,念奴嬌這個詞牌,音節高亢,英雄豪傑之士多喜歡用這個詞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這是個中國人就知道。柳郎中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棹板,唱大江東去。

  只聽白衣書生說道:"不僅是風格不合適,個別處明明有更好的字可以用,他卻沒有用,奇哉怪哉!"

  黑衣書生說道:「這家店說了,這首詞暗藏玄機,誰要是能猜出來,就能拿紋銀三兩。我覺得,如果風格不符,用字奇怪,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首詞的作者是因為某種原因,他無法兼顧這二者。」

  白衣書生拍案道:「對,很可能是作者用這首詞出字謎,為了讓字謎成立,風格已經無法控制,同時不得不使用了不合適的字。」

  宋青玉這邊看了一眼李河洛,說道:「河洛賢弟,這首詞是你謄寫的吧。」

  李河洛:「被您看出來了,是認出了我的字吧。酒家的掌柜和我相識,讓我謄寫一首詞,作為招攬客人噱頭,字不值錢,值錢的是詞和詞後面隱藏的東西。」

  宋青玉:「我要是說出這首詞後面隱藏的東西,是不是也能到後面領三兩紋銀啊?」

  李河洛大吃一驚:「您已經看出來了嗎?」

  第七章 念奴嬌

  「老夫行年七十有四,日閱佛書四五卷,早晚食米一升,面五兩,肉八兩,魚酒佐之,以此為常。」——《容齋隨筆·四筆》

  「百年七萬兩千飯」——《香山集》

  宋青玉慢悠悠道:「這首詞不是你填的,是一個叫沈唐的人填的。」

  李河洛點頭:「確是如此,但是,只說出出處可不算對啊。」

  宋青玉:「這首詞奇就奇在,出自沈唐之手,卻又不是沈唐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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