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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千涼州軍,那一戰後只剩幾百人,江湖中人戰死亦有數千,老觀主被推舉為江湖隊伍的領袖,七十一歲,仗劍殺敵。

  他說,大家讓我做領頭的,我接了,所以我不能站在別人背後看著,那不是領頭的,領頭的就當在最前。

  老人殺敵二十餘,身中六箭。

  觀主臨死之前還笑了笑,對身邊說,告訴你個秘密,我其實一直都不信天理昭彰,我只信道法自然。

  何為道法自然?

  他顫抖著抬起手,用血糊糊的手指向那滿地的江湖客屍體說:「這就是,發乎本心,道法自然。」

  天下蒼生皆為道。

  大戰之後,百姓們自發到正清觀里祈願,祈求上蒼保佑這些道長能平安歸來。

  他們離開的時候,背劍而行,談笑風生,無生死之懼。

  棺木歸來,無數百姓跪倒在正清觀外,嚎啕大哭,有人撕心裂肺的喊著……他們沒回來。

  澹臺將軍跪在靈前,以將軍之尊叩首行禮,將軍說……他們回來了。

  如今這正清觀還在,後院那七十二座墳也還在。

  看著這些墳,方玉舟面帶鄙夷。

  「求虛名之輩罷了。」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弟子具荷道:「用死求名,也是執念。」

  方玉舟道:「這些土包里的傢伙,早就已經化作了枯骨,此時都已經沒有人知道他們名號,圖名有什麼用?」

  一說到這裡,他就想到了龍虎山上那個老頑固。

  「當初我在龍虎山上,和那老頑固辯法,我說既然祖師爺說道法自然發乎於心,那所有心中念,都是道法自然。」

  方玉舟道:「這樣有錯嗎?既然所有心中念都是道法,為何我的就是錯的?」

  具荷道:「不過是死要面子罷了。」

  方玉舟點了點頭:「那老頑固若肯開山門,每年百姓們供奉的香火錢便有多少?怕是不下百萬之巨,最不濟也要有數十萬兩。」

  「可他偏偏不肯,一日兩餐粗茶淡飯,山門弟子,跟著他一起種田種菜,養牛餵羊。」

  方玉舟怒道:「我們是修道之人,為蒼生參悟,為什麼就不能得百姓供奉?」

  就在他有些憤慨的時候,外邊有弟子跑進來,說是縣丞高大人請方玉舟過去。

  方玉舟又瞥了一眼那些墳,哼了一聲後說道:「我永遠也不會做他們這樣的人,若將來有一日我可做主,便讓人將這些土墳都扒了,看著來氣,看到就想起那老頑固。」

  具荷道:「要不然現在就扒了?」

  方玉舟沉默片刻,搖頭道:「等這古井縣皆為東陵道信徒的時候再說,那時候,我說什麼是對的就是對的,我說什麼是錯的就是錯的。」

  一個時辰後,酒仙樓。

  李叱在主位上坐下來,縣令劉勝春在他一側作陪,一邊介紹這酒仙樓里的名酒,一邊介紹古井縣的往事。

  「這古井縣裡,很多酒肆都去正清觀的仙露井裡取水釀酒,唯有這酒仙樓的酒滋味不同。」

  劉勝春道:「當年,正清觀的老觀主不受香火,卻開道門,因為百姓們都說這井水有神效,老觀主就說,隨意取之。」

  聽到這句話,李叱微微一怔。

  這和冀州城裡那道觀比起來,天壤之別,冀州城內鳳鳴山的道觀,連上山都要收錢。

  而事實上,鳳鳴山上的道人,都是假的。

  劉勝春道:「後來有人就取井水做酒來賣,弟子們不解,於是問他說,世人取水,任由取之,可是商人取水釀酒賣錢,為何也要任由取之?」

  李叱問:「觀主如何答?」

  劉勝春道:「觀主說,水不是我們的,是自然恩賜,我們只是恰巧住在這。」

  李叱問:「觀主安在?」

  劉勝春隨即把七十二道人背劍西行的故事給李叱講了一遍,李叱聽完後已是動容。

  「明日我想去上香添墳。」

  李叱緩緩吐出一口氣。

  劉勝春連忙點頭道:「如今這道觀里已有傳承,有從外來的道人,取仙露井的井水做藥,分發給百姓,也是得百姓們敬仰。」

  李叱眉角微微一抬。

  「哦?」

  他笑了笑後問道:「是從何地來的道人,有如此胸懷氣度,我倒是也想認識一下。」

  劉勝春道:「若是大人想見的話,回頭下官安排一下,那道人是從龍虎山來的,傳的是龍虎山道法,可是頗有些神通。」

  坐在旁邊的張玉須臉色變了變,他坐在那沒有什麼表示,可雙袖之中,兩個拳頭都已握緊。

  他此時此刻聽完七十二道長背劍西行的事之後,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方玉舟和他的人,不配住在正清觀里,那是對七十二位道長的褻瀆。

  「其實……」

  劉勝春笑了笑道:「今日之款待,也是那位方道長的安排,大人也知道,如今這地方治理著實難做,要讓惠於民,又無朝廷接濟,縣衙哪有什麼收入,下官等人,已經有多年未曾領過俸祿了。」

  李叱道:「想不到你們如此艱難,卻還把本地治安維持的這麼好,待我回去後,一定會在節度使大人面前提及,儘快給你們分撥錢糧物資。」

  他看了劉勝春一眼後說道:「不過……」

  劉勝春心說他媽的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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