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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闌自然是不願意批,太子秦和也甚是不滿,可抵不過如今半個朝廷都是陳紹的黨羽,一人嚷嚷一句,足以把紫宸殿的房頂掀了。

  就這些瑣事要是讓秦胥聽了,只怕才醒來不久又要怒急攻心昏迷過去。

  太子秦和與徐闌二人跟一眾朝臣僵持不下,一直到了七月初旬,徐闌依舊拒不批覆,秦和卻是頂不住壓力鬆口了。

  聖上昏迷,丞相下獄,太子自然是最有話語權的人。

  連太子都已經鬆口了,那徐闌同不同意也就無關緊要了。

  八月初,一紙罪狀貼在了長安城的城門上,這狀上歷數丞相薛繼十大罪,還有其餘小過不計其數,尤其強調了他「罪臣餘孽」的身世,罪狀最後用硃砂寫下了判決,「腰斬」二字,叫人不寒而慄。

  ——

  秋;

  獄中燈火昏暗,角落裡常年陰濕,薛繼在這獄中窩了數月,只覺渾身骨頭由內至外都叫囂著疼痛。

  可他喊不出聲來,也不知能喊什麼。

  月光透過牆面頂上鐵窗灑進來,落在了薛繼身旁的地面上,他低下頭看了看,依稀能看見磚縫之間螞蟻來來往往爬行。

  就在這時,薛繼餘光瞥見牢房外面多了一個黑影。

  聽他慢慢靠近時的腳步聲熟悉至極,加上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龍涎香,怎會猜不出來人?來人正是當今天子秦胥。

  薛繼聽見他咳嗽了兩聲,於是撐著地板轉過身來,朝著他跪伏行禮,口尊:「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清之……」

  秦胥早已病的下不了床,今日強撐著殘軀病骨來到刑部大牢這種晦氣地方,除了喚他名字,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薛繼鼻尖一酸,不知怎麼,眼角有些濕潤了,哽咽道:「陛下重疾在身,何必來這種地方。」

  第143章 終

  聽了薛繼的話,秦胥心中泛著酸澀。

  半晌,鼓足了勁兒才問出一句:「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朕?」

  這話問得薛繼啞口無言,早點告訴他,那不就是早點尋死嗎。

  秦胥自然猜得到他心中所想,可越是如此,越是痛心疾首。

  若是薛繼能早點告訴他,他自有辦法替姜氏翻案,又真至於將把柄送到旁人手中!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狠狠咳嗽著,一口老血壓在喉嚨里不上不下,頭暈眼花、險些腳下一軟向後倒去。

  「陛下別怪臣不信您,您又何時真正信任過臣呢。」

  此言一出,秦胥也僵住了。

  是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君臣相惜成了君臣相疑。

  秦胥苦笑,一時無言反駁。

  到了今日他才有些惋惜、有些留戀、有些不舍……他好不容易從安王身邊撬來的人啊,怎麼就讓人算計至此,偏偏他還只能看著,連過問都受制於人。

  還有三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他已經病入膏肓,連下床走幾步都得大喘氣,又談何重掌朝政、替他翻案?

  朝中大局,早已落入有心人之手。

  如此想著,他慢慢轉過身去,那背影看著有些落寞。

  薛繼抬眼看他緩緩背過身,顫顫巍巍地往外走去,心裡猛地被扎了一下,疼得喘不過氣。

  猶豫片刻,再叩首,沉聲拜別:「陛下珍重。」

  ——

  秋後落了滿城楓紅,枯枝殘葉鋪了一路,道路兩側擠滿了百姓,而遠遠傳來車輪轆轆輒過的聲音,喧鬧聲歇了,都爭先恐後朝那兒望去……仔細一看,是囚車。

  百姓的種種議論傳到薛繼的耳中,牽動起他內心深處的一絲苦澀。入仕以來的每一天他都在擔憂,怕的就是有一天落到如此下場。

  結果,還是沒躲過。

  無數思緒湧入腦海之中,從庚和十七年開始,一路走來的一點一滴,他全都記起來了。是他自己選的路,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囚車在刑場外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議論聲也漸漸消停了。

  他看見一雙黑靴出現在眼前,抬頭看去,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引入眼裡。

  「陳大人,恭喜。」

  陳紹聽見這聲道賀,嘴角勾起,笑意漸濃。「多謝。清之兄,得罪了。」

  話音一落就有獄卒上前打開囚車上的鎖鏈,粗魯地將薛繼從車上拽了下來,推著他往刑場上走。

  薛繼卻停住了腳步,戴著腕上沉重的鐵鏈,艱難地抬起手,勾了勾手指,朝陳紹示意。

  陳紹猶豫了片刻,還是走近前,面沉如水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薛繼笑了,伸長脖子湊到他耳邊,壓著嗓子輕聲道:「你以為把我拉入地獄,朝廷就是你的天下了?你錯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死了、解脫了,就輪到你的苦日子了。」

  說著,還滿面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嘆道:「介安,我在下面等著你。」

  ——

  宮中;

  太醫院的太醫都已經在殿內了,留下皇后攔太子的手在殿外低泣。太子秦和輕聲安慰著自己的母后,實則心裡也滿是忐忑不安。

  「會沒事的,父皇是萬歲爺,母后別擔心了……」

  徐闌聞訊匆匆趕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副情形,才上前給徐皇后行禮請了安,就看見一名太醫從裡面跑出來,看見徐闌時像是看見了救星。

  「徐大人可算來了!快,陛下召您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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