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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夠。”她抬眼飛快的掃了他一眼。
“你喜歡帳篷嗎?就睡在沙漠裡——別擔心,沙漠裡有很多綠洲——外面點燃篝火,遠處是連綿的沙丘,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
愛麗絲好想說,肯定還會有僕人的呀。他一定沒把僕人計算在內。
“我考慮考慮。”她假裝猶豫。
他衝著她笑,“我去訂船票。”
*
傍晚,愛麗絲才回到旅館。
拜倫和霍布豪斯的僕人正忙忙碌碌的上樓下樓,收拾行李。
“出了什麼事?”她驚問。
一個僕人停下,“少爺收到紐斯特德莊園的來信,凱薩琳夫人病得很厲害,少爺要回家。”
她大為吃驚,“凱薩琳夫人病了?”作為被單親媽媽撫養長大的孩子,拜倫對母親是既依戀又反感,他曾經向愛麗絲抱怨母親的控制欲,也曾經對她嘲笑過母親是個矮小脾氣反覆無常的酒鬼,類似的描述讓從來沒有見過凱薩琳夫人的愛麗絲覺得——這對母子的相處方式極其不正常。
僕人們忙得團團轉,拜倫卻在房間裡猛灌酒。
見到愛麗絲進了房間,他才放下酒瓶。
“你去哪兒了?”
“跟加百列出去吃飯了。”
他有一小會兒沒說話。
“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把你帶出國,也得把你帶回國。”
愛麗絲想了想,點點頭,“好。”
“我已經讓席德妮給你收拾行李了。你怎麼沒帶她就出去了?”
“我帶了雅各布和凱特。”她可不會真的自己一個人就出門呢。僕人是身份的象徵,也能避免遇到什麼街頭流氓,這一點她還是非常小心保護自己的。
“霍布豪斯去訂船票了,不知道能不能訂到明天的船。”他嘆氣,“你說,我走了兩年多,她會不會很生氣?”
她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也不是真的想聽到回答,“有時候我恨她,可她真的病了——我又害怕沒法見她最後一面。”
他淚光盈盈,“愛麗絲,失去最愛你的人是什麼滋味?”
“痛苦,非常痛苦,你心裡有
一部分是空的,再也沒法填滿。”
他抱住她,臉埋在她肩頭,哽咽著說:“我就要成為孤兒了。”
愛麗絲實在忍不住了,“有這麼嚴重嗎?是什麼病?”
“不知道,不過,管家說,她吃不下什麼東西了,她以前……喝酒太多,我記憶里她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醉醺醺的。”他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我不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那就——少喝一點?”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我試試看。”
*
差不多快到夜裡11點了,加百列早已在旅館睡下,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驚醒。
“是誰?”他問。
“加百列。”女孩子壓低的聲音。
他意外極了,“你怎麼這麼晚過來?”
一個渾身裹在帶帽斗篷里的人飛快的進了房間,“我後天就要走了。”
他更加意外,“後天就走?離開羅馬嗎?等等,出了什麼事?”
“喬治的母親重病,我們要回英格蘭。”她揚起臉看著他,“加百列,你——”
他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放在她唇上,“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一樣。”
他為她解開斗篷,露出她小小潔白的臉,仔細看著她。
燭光在她眼眸中跳躍著小小的火苗。
她身體微微顫抖。
“你也……你也跟我想的一樣嗎?”
“一樣。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了。”
又問她,“你害怕嗎?”
她小聲問:“你準備好了嗎?”
他點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她奇怪的問。
“沒什麼。你真奇怪,也很迷人。”他細長的手指在她眉毛上輕輕描畫,接著點了一下她鼻尖,“你像是什麼都懂,但其實又什麼都不懂。”
“我……我懂了一點了。”
他打橫抱起她,“是拜倫嗎?”
“嗯。”
“那樣也不錯,他至少是一個有經驗的男人。”
“噓,別說話了。”
很長時間都沒人說話。
*
窗戶打開著,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動幔帳,攪動房間裡熱騰騰的空氣。
*
“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是明天了吧?明天下午的船。”
“那只有不到48小時了。”他嘆氣,“別回去了,你的僕人會收拾好行李的,你寫張字條,說你明天會去碼頭。”
“要去奇維塔維基亞,明天一早就得走。”奇維塔維基亞是羅馬的港口衛星城,羅馬不直接臨海。
“我才來,你就要走了。我該在雅典就讓你上我的床。”
“這樣不好嗎?我只是你生命中路過的旅人,你會忘記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