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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特意收斂自己的氣機,先前又在半空中停了停,給了程沛足夠的反應時間。所以他不過才剛剛站定,程沛就出現在他的不遠處。

  他見得淨涪佛身,怔愣少頃,便合掌低頭與淨涪佛身見禮。

  “淨涪法師。”

  淨涪佛身同樣客氣回禮,“程家主。”

  程沛的氣機很是衰頹,面容也甚為憔悴,不似往常的神采飛揚,但他到底是程家的家主,帶領著程家蒸蒸日上,一身風度越見不凡。

  “淨涪法師請。”

  程沛不多話,當即便抬手與淨涪佛身一引。

  淨涪佛身也同樣沒有多說的意思,他微微闔首,便往裡走。

  淨涪佛身有景浩界天地烙印加持,本身修為又高絕,不過一眼,便看出了現如今程家的狀態。

  比起當日淨涪離開時候,程家又更壯大了許多。

  程家莊園面積往外擴張出一大段距離不說,程家各處範圍里升騰著的一道道氣機也很是不俗。

  相比起這會兒已經摘得金仙道果的淨涪三身來說,這些坐鎮在程家各處範圍的高階修士確實還是很弱小。哪怕是現如今這個修為壓制到大乘境界的淨涪佛身,只要他想動手,抬手便能將這些人盡數抹去。

  可這也不過因為他是淨涪佛身而已。

  看得出來,程沛這些年確實很用心。

  淨涪佛身多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不再放在心上。

  淨涪佛身不說話,程沛似乎也沒有想要說話,兩人一路沉默,走過一道道長廊、門戶,終於進入了沈安茹的院子。

  對於淨涪佛身來說,這個院子也是整個已經大變模樣的程家裡最為熟悉的一處所在。

  這其實不太尋常。

  畢竟沈安茹是程沛的生母,兩人關係也一直親近,在程家日益強盛的情況下,沈安茹這院子還能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必定是這裡主人家的意思。

  程沛走在前頭,推開院門往裡走。

  淨涪佛身跟在後頭,腳下一點不慢。

  院子中時有侍婢往來,見得從外間走入的程沛與淨涪佛身,都沒有作聲,只是沉默一禮,便各自忙碌。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沉默,一直到得程沛與淨涪佛身走入院子裡,找到沈安茹跟前,沈安茹都還沒有發現他們。

  沈安茹這一日沒在屋裡,她坐在屋檐下的軟榻,手中執一麵團扇,目光悠悠望著遠方的天穹。

  程沛沒有打斷她,回身看了淨涪佛身一眼後,便自顧自地在沈安茹軟榻前的一方繡墩上坐了。

  淨涪佛身沉默得一瞬,到底只站在原地,不曾靠近。

  約莫程沛與沈安茹形成的某種習慣,程沛也只在那繡墩上坐了片刻,沈安茹便回過神,更將目光往程沛那邊轉。

  “又是......”一天要過去了。

  只是那後半句話,都停在了沈安茹的舌根,沒能真正的說出來。

  沈安茹定定地看著站在那院子中的淨涪佛身,恍惚間,似有水光。

  但那一縷似有若無的光影到底隱去了,她放下團扇,站起身來,要與淨涪佛身福身作禮。

  淨涪佛身目光一落,到底是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合掌躬身,“淨涪見過沈夫人。”

  沈安茹也不堅持,她笑著點頭,“淨涪法師來了啊。”

  仿佛有許多的未盡之意沉在這一句簡單平常的話語裡,又仿佛什麼都沒有,就只這一句清淡尋常的言語。

  淨涪佛身也只是平常,他平靜站定在原地。

  程沛先前都沒有作聲,直到這個時候方才站起身來,扶著沈安茹重新在軟榻上安穩坐了。

  莫看沈安茹仍是個皮膚瑩潤有光、神采奕奕的青年婦人模樣,不見鶴髮、未有皺眉,更不曾身形佝僂,再怎麼看都不像老人,但她也就只有這一身外相還看著年輕而已,內里......

  內里被鎖著的生機這會兒已經在無可阻攔地往外逸散,肉身、靈魂都在極速衰老。

  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程沛壓下心頭酸澀,面上分毫不顯,待到將沈安茹安置妥當後,自己也重新在繡墩上坐了。

  只是這一次,他又將繡墩的方向往軟榻處挪了挪。

  這兩人,舉手投足間,儘是親昵與依戀。

  淨涪佛身只平靜地在原地站著,看著。

  沈安茹抬手拍了拍程沛的手,又轉眼看向淨涪佛身。

  仔細打量過他後,沈安茹又對著淨涪佛身招手。

  淨涪佛身走得近前。

  程沛看了他一眼,另取了一個繡墩來,擺放在沈安茹的身前。

  那繡墩的位置,就在沈安茹的正前方。也正因為如此,這繡墩與沈安茹就隔了一點距離,不似程沛自己坐著的那個般,在沈安茹左前方,靠得更近。

  淨涪佛身知道,程沛所以為那個繡墩挑選這樣一個位置,事實上並沒有私心。恰恰相反,他給了他們兩人一個更能輕鬆融洽的位置。

  畢竟,淨涪與沈安茹疏遠多年,真要讓淨涪佛身在沈安茹面前似他在沈安茹面前一樣,不論是沈安茹還是淨涪佛身,都會有些彆扭。

  哪怕這點彆扭會因為種種緣故而被人特意遮掩去,不露分毫影跡。

  沈安茹顯然也領會了程沛的貼心。她笑著看了程沛一眼,才又轉頭來對淨涪佛身招手,“淨涪法師,過來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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