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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這一場劫數中隕落、死亡的那些沉桑界生靈......
他們受了沉桑界天地的滋養,仰賴沉桑界天地生存,受沉桑界天地因果影響,與沉桑界天地一道遭劫,也不能完全算是無辜。
畢竟在那些沉桑界過往無數年月中本應出現卻被楚刊的手段鎮壓、拖延了的劫數里,本來也會有數不勝數的生靈在劫數里沉淪、掙扎。
這一次死傷在劫數里的生靈,不過是將過往那些被推遲了的大小劫數,遭遇了一遍而已。
不過,那些死傷的生靈,也確實很有些可憐就是了。
淨涪沉默良久,到底道,“楚刊大修手段確實了得。”
這話聽著,委實是一語雙關。非但說的是楚刊將沉桑界天地劫數鎮壓的手段,另還指的楚刊謀算天地、布局眾生的手段。
欲取先予。
楚刊不斷地為沉桑界天地謀算,使這方天地能夠順利成長到合適他計劃的同時,也在為他消解計劃真正鋪開之後會替他沾染上的沉桑界天地因果。
如此也還罷了,他甚至還不忘在臨走之前,給了淨涪一個任務。
淨涪若不願意作為,那便罷了,索性他與沉桑界天地之間的因果在他離開時候,也還是沉桑界天地欠他的多一點;而若淨涪願意出手,那自然是更好,他又多了一步,甚至是好幾步閒棋。
張遠山聽著,頗為認同地點頭。
“那小子,手段確實是挺厲害的。”
小子......
淨涪再次掀起眼瞼看了看張遠山。
張遠山半點不怯,他道,“你別看楚刊那小子年歲不小,但說起來,他比起我來,可還差得遠了呢。我稱呼他小子,有什麼不行?”
雖然說已經準備與張遠山結交,但暫時來說,淨涪目前還不太清楚這一位的來歷,對於張遠山的這說法,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張遠山看著淨涪的態度,收了一隻手回來撓撓頭。
“對了,我居然都還沒有跟你正式介紹過我自己呢。”
“確實。”淨涪點點頭。
張遠山於是就問,“小和尚,你是想先聽一聽我的,還是要先繼續方才的那個問題呢?”
張遠山自己很是隨意。顯然,對於他來說,不論淨涪要選哪一個做法,他都無甚關係。
淨涪收回目光,“就先繼續剛才的那個問題吧,你的那些事情,暫且不急。”
張遠山從善如流。
不過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淨涪就先盯緊了他,“我雖只與那位楚刊大修打過一兩回交道,也僅僅只是從他這一次的布局中窺見得他些許行事模式,但我卻也知道,這位楚刊大修修行的心魔一道,其實也可以稱之為心靈一道......”
淨涪一字一句問得非常清楚,“你何以就不去與他結交呢?”
張遠山聞言,細看了淨涪一眼,卻坐正了身體,放下手中杯盞,異常認真地回答淨涪。
“不瞞你,在我看過楚刊那小子的時候,我確實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很快,這樣的想法就被我自己放棄了。為什麼呢?”
他還自己幫著淨涪將問題給問了。
“因為楚刊謀算得太狠了。”
“他謀算得太狠了,雖然目前來說,他所有的謀算都還在方寸之內,但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在某一日出了什麼簍子呢?雖然如果真結交為道友,我也不會介意他可能將我給拖下水,但楚刊這樣的算計,我還是不太能夠看得過去。”
“若單單只是這樣,為了道途,我也不是不能試著去接受他,畢竟楚刊的心性確實也不算太差,能稱得上是一株好苗。只是......我在觀望、猶豫的時候,卻也發現除了楚刊自己之外,在他的背後,其實還另有更大的謀算。”
張遠山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裡也有些後怕。
“我不太想將我自己、我的老師,連帶著我老師背後的那位,都給牽扯進這樣的謀算里去。”
淨涪靜靜地聽張遠山說完,本來翻湧的思緒,統都被張遠山話中透出的巨大信息量給鎮壓住了,心頭異常的平靜。
他沉默了很久。
張遠山也只一直正襟危坐,等待著淨涪的反應。
從這一點來看,張遠山確實沒有因為自己的實力、身份及至背景上的優勢,將淨涪視作附庸,他在努力平等地對待著淨涪,給予淨涪尊重。
而這,恰恰是在作為至交好友所必備的真誠之外,最為重要的尊重。
許久之後,淨涪才再度開口。
“若論及算計,不是我自誇,如果可以,我也會盡力算計到極處,倘若你真的是因為無法接受這個而對楚刊退避三舍,那麼你也不該輕易對我例外。”
淨涪仍舊坦蕩,儘管有張遠山對楚刊的論斷在先,他言辭間也不曾對自己有過太多的修飾。
因為這就是事實。
張遠山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說,也不是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而是因為他知道,這會兒的淨涪話還沒有說完,暫且不是他說話的時候。
淨涪果然在繼續。
“楚刊背後有著更大的謀算,我身後大概也有著同等難度的任務。”淨涪頓了一頓,伸手取出了那幅迦葉尊者捲軸,在膝上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