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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喬郁要他做的很簡單,只是不打擾罷了。

  若不成,無人能追究到他頭上來,若成,則是從龍之功。

  「末將明白。」他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仍舊發燒,退燒之後寫的。大家要照顧好自己啊。

  第99章

  不過月余,兩皇子薨歿,朝中群臣無不驚駭。

  未至王城,雖諸事從簡,但仍事務繁雜,劉曜必親力親為,加之皇帝病勢愈重,他每日除卻公務,還要往返於皇帝車馬,親自侍奉湯藥,不過數日,人已瘦得有些脫相。

  餘霞落在皇帝蒼白的臉上,他略皺了皺眉,欲要抬手擋光,卻覺得手臂沉重,連抬起這一最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跪坐在塌前看奏摺的劉曜聽到衣料與被褥擦磨的聲響,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將車簾拉好。

  裊裊青煙自香爐中緩緩吐出,香味清淡柔和,聞之令人放鬆安神。

  車馬未停,車中卻一點都不搖晃,若是將兩面車簾全部放下,行車的轆轆聲便一點都不會傳進來。

  皇帝面無表情地望著車頂,上面掛著象徵著至高無上王權的紅黑二色帷幔,黑極濃稠,紅甚威嚴,他看著,卻只覺二者玉周遭幾乎融為一色。

  劉曜餘光看了半天皇帝的反應,見他一眼不眨地看著車頂,也忍不住抬頭,唯見司空見慣的事物,他放下奏摺,柔聲道:「父皇,莫要一直盯著看了,仔細眼睛疼。」

  皇帝微微扭頭,目光落在劉曜身上。

  重病之人,當然不會有什麼如炬凌厲的眼神,他的目光是冷淡的,更是無力的,孱弱的,這樣的眼神讓劉曜想起少年從皇帝秋狩時魏闕獵到的一頭鹿,魏闕箭法可謂百步穿楊,箭如鹿脖一寸,鹿失血過多,癱倒在凝了一層銀灰色霜的枯草上,在秋日夜風中熱氣騰騰的血打濕了鹿身上柔順的皮毛,也融化了它身下的霜。

  鹿在草地上沉重地喘息著,血液潺潺流淌。

  隨行來的皇子大多年幼,太子別過頭去,不忍心看。

  他卻因好奇驅馬上前。

  他看見了那頭鹿的眼睛,那是一雙含著淚的透亮眼睛,劉曜第一次知道原來此等不通靈智的低賤畜生原來會流淚,它看向劉曜的眼神更哀戚,更無助,簡直就像個重傷倒地的人了。

  劉曜看見他,就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他與草地上重傷的鹿對視時。

  為帝數十載,皇帝何時有這樣無能為力的時候?

  皇帝就像倒在地上的那頭鹿,而此刻,執著弓箭的人,成了他。

  於是劉曜的聲音更加柔和,「父皇,可要喝些參湯嗎?」

  若非眼珠轉動,他的面容看起來毫無生氣。

  皇帝漠然地看著劉曜好像最孝順不過的子孫一樣跪在自己面前,他思索了一下,開口道:「喬郁教你的?」

  皇帝在劉昭死的那夜連吐數口血,之後竟直接昏過去了,劉曜跪在他床前扮孝子賢孫,面上焦慮擔憂地看著御醫忙碌,心中卻想,他的好父皇吐血是因為失了個兒子呢,還因為沒了一枚用起來趁手的棋子?

  皇帝高燒退後,每日不言不語,似乎連說話的氣力也無。

  劉曜想過很多皇帝會和他說的話,唯獨不包括這句喬郁教你的。

  劉曜有些微妙的,似乎被皇帝輕蔑的不悅,但他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憂慮和不解,「父皇?」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皇帝冷眼看他,淡淡道:「你與喬郁是同謀。」

  雖然喬郁先前確實是劉曜的幕僚,在這件事上對劉曜更多有提醒,卻從來都是隔岸觀火,劉曜對劉昭喬郁是想制衡他二人一家獨大的話深以為然,當然不會讓喬郁參與刺殺劉昭,故而道:「父皇是什麼意思,兒臣不懂。」

  皇帝輕輕地笑了一聲。

  皇帝素來喜歡有話不直說,心思目的皆要群臣揣摩,如今劉曜慢著性子同他打啞謎,他卻覺得不耐煩了起來。

  他深知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格,便閉上眼,似乎是喃語了句,「為何是你?」

  劉曜已起身去端參湯,他低頭嘗了口參湯溫度是否適中,不想聽到了皇帝的喃語,拿勺子的手在半空略頓,片刻後才若無其事地道:「父皇,湯正溫。」

  皇帝不同意,亦不拒絕,待湯勺碰到下唇時方張開嘴,只喝了兩三勺潤喉,壓了壓喉間的刺痛。

  他閉著眼道:「不會侍奉。」

  劉曜壓著脾氣道:「是兒臣不足。」

  皇帝聽到這話便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曜,他輕輕一笑,比方才話中表現中的更為輕蔑。

  劉曜將參湯碗放下。

  玉碗與木桌相撞,發出極清脆的聲音。

  皇帝笑意更深。

  「太子心軟,不過很是聰明,」皇帝的聲音很輕,他氣力不足,說話也慢慢悠悠的,落在人心上就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到底是朕的兒子,陳秋台的外甥,他的聰明伶俐很像當年的陳秋台,勿論諸位皇子,便是同齡的皇室宗親中亦出類拔萃,可惜性子太軟,瞻前顧後以致懦弱,做不得雄主,倒可為守成之君,太子知恩,無論誰扶持他登基,他都會以國士待之。」

  劉曜垂首,做出一個聆聽的樣子。

  可皇帝看得清他抿緊的嘴唇。

  劉曜自以為長大了,自以為掩藏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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