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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衛將錦囊遞給身後的醫官,醫官小心打開錦囊,還未低頭聞,一股辛辣之味已衝上了頭頂,給人茅塞頓開之感,年輕的醫官眼淚差點當場落下來。

  「無……咳咳咳,無礙……」醫官手指不那麼聽使喚,幾次都繫上,他一手捂著通紅的鼻子,將錦囊交還回去。

  守衛哪裡知道其中是什麼,醫者說了無礙,自己又成了這幅樣子,當下更為謹慎地將錦囊遞給喬郁。

  喬郁將錦囊扔回袖中。

  待兩人力離去,守衛忍不住推了推身邊人,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醫官先前猝不及防,被嗆得滿面通紅,現在還沒緩解,瓮聲瓮氣道:「許是一些特別的香料。」他當然聞得出這是什麼東西,但實在沒法解釋喬郁為何要隨身攜帶辣椒花椒麻椒磨成的粉做什麼,總不能是吃飯時嫌菜做的不夠味道,另加調料吧。

  沒聽說這位喬相是蜀人啊。醫官鬱悶地想。

  因官道不長,周遭又燈火通明,喬郁屏退侍從,元簪筆在他身後為他推著輪椅。

  喬郁悠閒道:「元大人不必走那麼快,裡面想必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你我去了,不過徒增煩惱,且看他們如何做,你我既能躲清閒,又能看清諸位大臣究竟是何立場,何樂而不為呢?」

  他先前種種也不過是尋個正大光明晚到的由頭罷了。

  元簪筆點頭稱是。

  喬郁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元大人的第二句話。元簪筆不說,他不問,原本融洽無比。可惜喬相從來不是沉穩之人,見他這幅若無其事的樣子只覺氣悶。

  「不知道元大人可還記得先前奉陛下命令來的那位女官嗎,」喬郁講故事般地隨意,「之後也來過本相那幾次,問了些似是而非的話,」他按了按太陽穴,模樣少見地有些迷惑和茫然,「本相竟想不到她為何要這樣做。」

  他看不清元簪筆的表情,卻聽得見他的聲音。

  元大人開口時同平日殊無變化,道:「我也不知。」

  喬郁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縱然披著大氅,元簪筆的手仍然比喬郁的手溫暖不少,喬郁忍不住蹭了蹭元簪筆的手背,繼續道:「我便命人去查了她的身份,並非良家女子,而是官奴。十幾歲的時候入了掖庭,被送到故太子那伺候。」

  喬郁的手冷得簡直像是一塊冰,喬郁能感受到掌下的皮膚似乎是下意識般地,動作極小地動了下,而後很快地放鬆下來。

  「故太子在朝野皆有賢名,得先帝厚愛,只是與太子妃成婚後數年無子,先帝有意為故太子挑選側妃,太子妃心中焦急不滿,便從太醫那尋了藥,」元簪筆將喬郁的手壓在掌下,「太子久病身體孱弱,不耐藥性虎狼,竟死在床上。君妃失德,臣屬有規勸不利之責,內侍近臣皆杖斃殉葬。」喬郁笑了下,「說起來,這還是陛下提出的,可見陛下為人細緻。喪子痛心疾首的先帝,自然立刻就同意了。而這位李女官,不知算幸還是不幸,十幾年來不曾蒙受太子恩德,太子去後,她便被送回掖庭,之後自請來行宮。」

  元簪筆靜靜地聽著,除了方才那一瞬冰到的顫抖之外,他就像喬郁這個講故事的人一樣,不怎麼在意地聽著故事。

  「本相先前以為此人與本相父母有關,但其久居深宮,與我喬氏一族並無姻親聯繫,本相百思不得其解。」喬郁道。

  元簪筆十分真誠地回答:「喬相查得這般仔細都毫無頭緒,遑論是我。」

  喬郁點點頭,仿佛深以為然。

  待兩人進入正殿,幾位重臣早就到了,此時殿中氣氛冷凝,就顯得輪椅壓在地上的轆轆聲格外刺耳。

  元簪筆欲要見禮,皇帝面無表情擺手免了,道:「念吧。」

  夏公公展開早就被看過的信,高聲道:「太子包藏禍心,利誘季微寧,而今掌中州軍,王城已在其掌控之下,」這大概是一封密奏,寫的十分簡略,「太子臨朝,以討賊清君側,已安天下社稷之名出兵七萬,正向行宮奔襲而來。另附討賊檄文。」

  夏公公的聲音迴蕩在空空的行宮,竟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陛下,要念嗎?」

  皇帝不耐道:「拿下去,叫他們自己看吧。」

  眾臣神色各異,但能站在此處的皆是見過不少腥風血雨的老狐狸,雖然驚愕慌張,但也不是全無準備。

  喬郁以袖掩面,垂下頭去。

  太傅見不得他這幅做作樣子,陰陽怪氣道:「喬相這是做什麼?縱然無顏以對世人,倒也不必在殿中惺惺作態。」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直指喬郁。

  大殿中的目光登時聚集到了喬郁身上。

  喬相放下袖子,竟是雙頰嫣紅,眼眶蓄淚的模樣。

  殿中陡然安靜,連率先發難的太傅都沒想到喬郁能哭得如此自然迅速,瞠目結舌了半天,竟什麼都沒說出來。

  元簪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喬郁剛才猛吸了一口錦囊。

  喬郁哽咽道:「誠如太傅所說,縱披髮覆面,以糠塞口都難抵臣心中之愧。」若不是腿腳不靈便,喬郁早就伏在地上哭了。

  太傅不由得冷笑道:「晚了。」

  喬郁連連點頭,淚水不住地順著臉頰往下淌,道:「若臣早發現季微寧居心叵測,向上稟報,或許就沒有今日之禍。臣身為百官之首,卻未盡其責,實在羞愧難當。然而覆水難收,現在說什麼都為時晚矣。」他見太傅張口語言,又補充,「陛下常命臣陪伴太子身邊,臣事務繁忙,極少與太子見面。但縱然如此,既得陛下玉言,臣於太子仍有半師之情,臣願與太傅一同領教導不利之罰,」他猶紅著的狹長眼尾朝太傅那一瞥,「縱然株連九族,也絕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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