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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元簪纓說的不對,顯而易見他不是出於愧疚,他若是出於這個原因,現在恐怕已流著眼淚同喬郁陳情,無論之後是生是死都坦然以對。
他不是。
元簪筆倦倦地閉著眼。
喬郁擺弄著他的長髮,只覺得這人面色蒼白的好像能馬上碎在他懷裡。
可到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是一點都看不出元簪筆究竟在想什麼。
喬郁的手指穿過元簪筆的長髮,頭髮極黑,就顯得的手更白,「做噩夢了?」他問。
喬郁不高興時常常喜歡玩他的頭髮,這次用力卻相當輕,一下一下的,仿佛並不是為了做什麼,而是只想告訴元簪筆他還在。
元簪筆含糊地嗯了一聲。
喬郁聞言想笑,他覺得可笑,還覺得心驚。
什麼樣的噩夢能嚇到元簪筆?
還是說元大人又隨便找了個藉口來搪塞他。
喬郁貼著他,柔聲問:「夢見什麼了?」
元簪筆將頭枕在他的臂彎中,散下來的長髮就遮蓋住了喬郁的手臂,他闔著眼睛,道:「夢見你死了。」這話說的毫不客氣,沒有半點他平日的樣子。
喬郁心中滋味莫名,好像被人拿什麼東西掐了一下,十分酸軟疼痛,雖然知道這極可能是元簪筆編出來哄他的,還是忍不住道:「本相死了,你就難過成這樣?」
元簪筆低聲道:「你我有過婚約,你死了,我豈不是成了鰥夫?」
喬郁笑,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死了換一個便是,」喬郁不忘煽風點火,「以元大人的風儀姿容家世官位,要個什麼樣的絕世美人沒有,怎麼偏偏認準了本相的蒲柳之姿?」
元簪筆閉著眼搖頭。
他今晚實在沒什麼心思做戲,做的很多事皆是隨心,因而透露出一種近乎於單純的遲鈍。
「嗯,」喬郁故作思索,道:「想找一個如本相這般的也確實不容易。」
是啊,誰像他這樣看不透,心思詭譎手段狠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誰能如他這般呢?
「本相是怎麼死的,」喬郁隨口道:「你殺的?」
元簪筆不假思索地輕聲說:「你這話,讓我傷心。」
一下將喬郁所有想說的又噎回去了。
要是旁人,喬郁定然要說難道大人心虛?何況大人傷心與否同我有什麼關係?
但這人正好是元簪筆,喬郁聞言,摸他頭髮的手一頓,道:「有白髮了。」
元簪筆點點頭。
他半睜開眼,眼睛仍是黑沉沉的,被淚沖刷後更加亮了,卻不復先前神采,厭倦疲累,好像下一刻就要睡著一般。
喬郁心軟的自己都不知道,卻說:「元大人是拿我當元夫人了。」
元簪筆軟軟地哼出一個鼻音,大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架勢。
喬郁真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同元簪筆相處,「元大人,你瞧瞧本相。」
元簪筆道:「瞧過了。」
「你瞧瞧我,容貌美艷性子歹毒,」喬郁笑呵呵地說,他總拿一些常人根本不會用來說自己的詞兒描述他本身,「雖然不是策無遺算也不是個蠢貨。誠然關心則亂,只是在元璧心中,我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魚肉?」喬郁手指刮過元簪筆的臉。
元簪筆心中一團亂麻,聽到他這樣說,方才慢慢冷下來。
「是我想差了。」他承認得輕易。
可他不是夢中見喬郁死,而是皇帝要喬郁死。
喬郁都被他氣笑了,捏抬起元簪筆的下巴,道:「元大人,要你說句關心本相,難道違了魏律法,要誅九族嗎?」
元簪筆不說話。
這沉默在他眼中就像綿軟的抗議一樣。
你看,元簪筆就是元簪筆,難受成這樣也就低頭示弱那麼一小會,之後又能若無其事地端起他世家子的風範,大將軍的架子。
喬郁居高臨下,這個吻似乎有些強迫和乘人之危的意味。
元簪筆這個姿勢被弄得難受,又沒有心力反抗,且也不想反抗,乾脆任由他親。
他倦得很,從未覺得和喬郁親吻如此被動過,口中水聲嘖嘖,不多時就覺得有些窒息,面色微微泛起了紅。
喬郁見他這樣嗓子更加干啞。
鬆開元簪筆,濕漉漉的吻落在耳後,喬相一面親他一面有種地說:「你若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若是你一直這樣聽話便好了。
元簪筆想說你做夢,又覺得這樣有失風度,可腦中昏沉,想不到什麼其他好說,就無言回過頭,輕輕親了親他濕潤柔軟的嘴唇,示意喬鬱閉嘴。
喬郁不動元簪筆主動的意思,但不妨礙他十分受用。
喬郁親的小心,並沒有在外人能看見的地方留印子,竟是難得的體貼——放在平時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元簪筆穿著裡衣,松松垮垮的,十分方便喬郁扒開。
喬相將裡衣褪了大半,一口咬上了元簪筆的肩膀,卻不怎麼用力,尖牙磨在皮肉上,有些令人覺得曖昧的恐懼。
喬郁道:「元大人,禍害遺千年呢,本相怎麼會死得那麼輕易。」
他這話中似乎大有深意,元簪筆偏頭想要看他,被警告似地又落下一個牙印。
喬郁道:「魏律中曾有黥刑,在面上刺字以示懲戒。」他勾著元簪筆的下巴,與他輕輕交換了個吻,「元大人身為朝中官員身軀不能有損,我便在暗處落個印子如何。」他手指划過元簪筆的肩膀,意思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