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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郁出門時還在糾結要不要在臉上傅粉,現在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傅粉。
「那位貴人不曾開棺,只是看了一圈,而後給了草民一袋黃金,告誡草民不要說出去。」
白鶴筠小聲道:「這也太蠢了。」
謝靜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說出了很多朝臣的心聲。
這份供詞實在是漏洞百出,證人又死了,怎麼能作為證據?
但事情太巧合,喬郁請皇帝去看考試,顧輕舟就當場自殺,調查結果出來後,方氏元氣大傷,還連累了安排考試的太子和五皇子。怎麼看都是喬郁的手筆。而現在顧家人早就走了,有街坊鄰里為證,更像是喬郁為了隱瞞事實殺人滅口或者將人送走了。
這點他解釋不清,也沒法解釋。
證詞雖蠢,但卻幫喬郁坐實罪名。
最重要的一點是,皇帝顯然不想偏袒喬郁。
皇帝道:「這件事,喬相有什麼可說?」
喬郁恭恭敬敬道:「鐵證如山,臣無話可說。」
他怎麼可能看不出皇帝的態度?多說也是無異。
皇帝又不是真不打算用他,不過是敲打敲打他而已。
喬郁皺眉思索,很想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如此。
因為……劉長寧?
皇帝道:「雖證據不足,但喬郁你身為主事,竟有如此疏漏,」一句證據不足徹底斷了好些人的念想,皇帝要是勃然大怒,讓查下去,或許還能做更多手段,讓喬郁失勢也說不定,可皇帝似乎並不打算有過懲處。皇帝看了眼喬郁,皺眉道:「朕看你神情疲倦,還是讓你好好在家歇上兩三個月,再想想如何辦事吧。」好像對喬郁今日的表現相當不滿意。
那官員不甘心,道:「陛下,那方氏案?」他暗中調查喬郁動向,居然真的查出了些東西,卻誰都沒告訴,連方氏本家都沒收到消息。他的本意當朝提出疑點,就算皇帝不應允,其他世家也自會去查,畢竟喬郁得勢,對他們都不算好事。
只是皇帝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倒讓他騎虎難下。
不少人在心中笑他蠢。
皇帝的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方氏怎麼就找了這麼個蠢貨?要不是皇帝順水推舟,他能不能活著出大殿都是問題。
「方氏案已蓋棺定論,」皇帝有點厭煩地說:「不要再提。」
白鶴筠在心底給皇帝鼓掌。
方氏既沒翻案,還免了喬郁的職,可謂一箭雙鵰。
就算不知道喬郁怎麼得罪皇帝了。
喬郁將笏板交給夏公公。
他心中被算計的感覺越來越濃。
不知道今日之事在不在此人計劃之中,還是說是意外驚喜?
喬郁睏倦地想。
之後皇帝朝臣又說了什麼他竟全然沒聽,第一次體會到了元簪筆上朝時走神的快樂。
他雖悠閒,但面上一直倦倦,仿佛十分為被免官憂心。
淮王本想寬慰他幾句再說話,卻見喬郁出了大殿宛如迴光返照般神采奕奕,哪裡還有在大殿上的疲憊?
元簪筆就在前面,他正要開口,淮王搶先道:「喬相。」
喬郁回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道:「淮王殿下。」他語氣低柔,神色萎靡,似乎擔憂極了。
淮王:「……」
一時之間,淮王醞釀了滿腹的話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喬郁又叫了聲:「殿下?」
淮王頓了頓,道:「請喬相不要太難過了,那些證據雖不是鐵證如山,但喬相也無法解釋任何一樣,陛下這樣已是天大偏心。」
喬郁和淮王心裡都知道這是假得不能再假的話,但喬郁還是低眉順眼地配合道:「是,臣知道陛下有陛下的不得已,絕不會因此心懷怨懟。」
不會心懷怨懟?
他現在只希望明日不會收到那位大人的訃告,就算是喬郁心慈手軟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皇宮僻靜處,人早就都走光了。
喬郁眼睜睜地看著元簪筆走了,恨不得拽住他留他一道聽。
小太監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淮王道:「先前陛下對喬相極其寬容,引得朝野艷羨,今日卻因為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免官大人,大人可知道是為什麼?」
喬郁眼前一亮,之後又暗了下去,道:「難道懷王殿下知道為什麼?」
兩人對著演得十分乏味,明明都言不由衷,還要裝得一本正經。
總不會是劉長寧到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狀,況且這事怎麼和皇帝言明?大家都是要些臉面的。
淮王搖頭笑道:「本王不知道什麼。」他一頓,「這恐怕要問喬相做過什麼了?」
喬郁不解道:「做過什麼?」
他做的傷天害理的事太多了,一時之間腦中過了幾百個,又覺得哪一個都不值得皇帝當朝罷免了他的官職。
淮王嘆息道:「喬相果真不知道?還是在和本王裝傻?」
喬郁虛心求教,「臣確實不知。」
淮王道:「昨天夜裡,敢問喬相在哪?」
他不提還好,提了喬郁連額頭上的青筋都砰砰直跳。
他昨天晚上在哪?他昨天晚上在床上氣得輾轉反側睡不著覺,胡亂寫了幾個字,畫了幾幅畫又燒了,折騰到天光微亮去上朝。
難道不許當朝官員睡不著覺發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