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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匆匆看了一眼,只覺男人面白如玉,此時細細打量,才意識對方的皮膚應該原本沒有這樣的白皙,他面色白得有些發青,仔細看起來毫無人氣,唇上更是沒有半點血色,這樣的臉色,險些與男人身上那件雪色的外袍融為一體。

  這樣的面色,唯有傷者和久病不愈之人會有,可男人即使被層層衣袍包裹,仍能看出對方清俊的身姿,縱然面無人色,他腰背依舊挺拔,雪白的衣料堆疊在他的肩上與腰上,恰似青竹上覆蓋了一層大雪,雖被雪,青竹作瓊枝,峻峭依舊。

  他身上大概有傷。沈鳴玉暗襯道。

  男人手邊還放著個淺色的小碗,內有還有半碗沒喝完的烏黑藥汁,若有若無的苦和暖甜的香氣混在一起聞起來說不出的奇異。

  男人終於讀完了一卷,擱下了書。

  書落在桌上,發出了很輕的一聲。

  沈鳴玉立刻收回視線,接觸到男人的眼神,面色微微泛紅,雖說他打量對方時心存防備,卻還真像偷看閨閣少女的登徒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的話更新時間是0:11:11

  第3章

  男人只抬起手,沈鳴玉便跟著心裡一緊,他欲要開口,男人端起了剩下的半碗藥,仰頭一飲而盡。

  沈鳴玉本準備了一腔謊話,不曾想對方卻一字不問,令他放心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實在是風聲鶴唳,防備得有些可笑了。

  男人放下碗,道:「招待不周,公子自便就好。」

  沈鳴玉心仍砰砰直跳,男人已以手撐面靠在案邊,闔目養神,他眼下一圈烏青,看起來極其睏倦,馬車中只有香爐里香木爆裂發出極輕的咔咔聲,連帶著沈鳴玉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

  一隻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搭住,沈鳴玉半身僵了僵,正欲回頭,小雪壓的又輕又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家大人身上不適,你若要呆在車上就一直別下去,不要出聲,其他隨你。」

  沈鳴玉動作很小地點了點頭,餘光只見車簾倏地撩起,一個身影極快地掠出車外,白鶴似得翩然,車簾又輕輕地落了下去,確實沒發出一點聲音。

  真是奇了。他心道。

  小雪不讓他動,他也不願吵醒對方,一動不動地坐在車上兩三個時辰,活像當年等著夫子抽背書的學生。

  若非外面異響突起,沈鳴玉已經快要忘記自己還能動了。

  響聲清脆,仿佛……短兵相接!

  沈鳴玉駭然萬分,猛地掀起窗邊錦簾,寒光掠過眼前,他往後一滾,長劍險些擦過額頭,直直釘在了車廂上,劍身入木幾寸,倘刺在了人身上,早就捅了個對穿。

  他驚魂未定地轉頭,拿劍那人仰面倒在地上,身負數道劍傷,後背被砍得血肉模糊,白骨微露,死相比老徐還要悽慘。

  沈鳴玉張嘴,開口說了這幾個時辰以來的第一句話,「快跑!」

  他聲音太大,吵得馬車中的第二人睜開眼睛,男人乍被驚醒,眼中猶有茫然,沈鳴玉來不及解釋,拽起男人的手朝車下跑去。

  他跳下車第一刻就悔得腸子發青,恨不得抬手給自己幾個耳光,死屍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連馬匹都被一刀割喉,滑膩膩的血淌滿了石板,血腥氣翻湧而來,沈鳴玉腳下一滑,若不是男人伸手拉了他一把,他差點撲到一屍體的懷中。

  四野無人,不知道那個叫小雪的少年是被人殺了還是跑遠了,沈鳴玉等不及站穩,扭頭就往林子跑去。

  男人說:「東。」

  沈鳴玉巨震,這才想起自己還拽著個人,他喘了一大口氣,道:「什麼?!」

  男人好聲好氣地重複了一遍,「東。」

  沈鳴玉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欲哭無淚的感覺,他道:「東?哪邊是東?」

  男人一指,他抬腿就跑,還不忘拽著那看著這個既不怎麼急,又不怎麼怕,缺根弦似的男人。

  男人說話這種時候還是輕輕慢慢的:「喬相從中州出,一路南下,約莫著也該到寧州了,有中州特使在,寧州守定然不敢玩忽職守,你放心。」他還不忘安慰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沈鳴玉,雖然這個不緊不慢的安慰對沈鳴玉來說,就像再往熱鍋上澆瓢滾燙火油一樣沒有區別。

  沈鳴玉把你怎麼知道咽了下去,急急道:「快點吧大人!就算寧州守真的愛民如子事必親躬,你要是再不快點,他也只能等我們託夢找他伸冤了!」

  生死當前,男人居然笑了起來。

  沈鳴玉聽到他的笑聲充滿了這個貴人喝的藥是不是治腦子的悲涼。

  男人扒開擋住臉的樹枝,林中並沒有路,跑起來十分困難,尤其是身邊還有個信步閒庭的男人!

  要是男人身邊還有衛隊,沈鳴玉絕對不會如此慌張,可剛才那場景明顯是內訌,他十分不明白這位來歷不明的大人為何這般悠然。

  他用力扒樹杈枝,樹杈硬卻柔韌,直接彈了回來,樹杈沒打到他的臉,而是停在了他鼻尖前,而後啪地落在了地上。

  沈鳴玉欲言又止,他跨過那節成人手腕粗細的樹杈時特意低頭看了一眼,切口毛糙,顯然不是用利器切斷的。

  林子並不大,當沈鳴玉氣喘吁吁地跑出來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卻只見面前一片粼粼波光,水與天共一色。

  沈鳴玉頓在原地。

  男人氣定神閒,皓月千里,他神色中甚至有些欣賞,沈鳴玉看不見月亮,只聽得見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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