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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欽瑜唇色蒼白,慘澹一笑:「你不記得,是因為……你本來就不是真實存在過的,你記得的東西,都是我所虛構出來的……」

  「你,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她扒著門想要推開,可無論如何也推不開,「謝欽瑜,你瘋了吧!」

  「我是瘋了,我都要分不清虛幻與現實了……」他哽咽出聲,「我想要和你長久下去,可這終究不可能……你不是真正的你……」

  「那我是什麼?」

  「你是虛妄的那個……」

  「那真正的我在哪!」

  「真正的你……」謝欽瑜閉上眼睛,有水澤從眼角滑落。

  *

  寒聲一夜傳刁斗。

  洪菱舟往火堆里扔了枝枯木,冷笑:「謝鍾珏把你打發去均州還不夠,明知道你身體不好,還讓你趕著來送死!」

  「他就是想讓我死,只是不要在他手上死得那麼明顯。」謝欽瑜裹著大氅在火堆旁咳了咳,「否則為何會破例封我一個沒用的王爺做監軍。」

  洪菱舟起身,身上鐵甲摩擦,發出金石之音。她端了碗熱酒給他:「喝吧,喝了暖和點。」

  謝欽瑜接過喝了,又道:「我聽著今夜很安靜。」

  「越安靜越不能懈怠。」洪菱舟撩開帳子,「又下雪了。」

  火堆里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偶爾有火花飛濺出來,被洪菱舟腳下的戰靴踩滅。

  余瞳掀開帳子走進來,從桌上拿了一碗酒仰頭飲盡,抹了抹嘴道:「你知道北撾那裡的人怎麼說的嗎?」

  洪菱舟抱臂,不緊不慢道:「無非就是說從前殺了洪譽和宋禕,今日也要殺了他們的女兒。」她取下架上梨花槍,在手裡轉了兩轉,「他們愛說就說,我也不會少塊肉。」

  余瞳挑了挑眉:「心態很好,繼續保持。」

  「當年遞呈投降書的是他們,如今撕毀和平合約的也是他們。北撾人倒很是能屈能伸麼。」她嘲諷地微笑著,給自己戴上頭盔,「我去巡營了。」

  余瞳看她提槍而出,一晃神仿佛看到的是當年的宋禕。她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對謝欽瑜道:「你不擔心她麼?」

  「擔心。」他淡淡地回答。

  「那你就這麼放任她出入生死之地?」

  謝欽瑜眄了她一眼:「我尊重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烈武侯和英幗夫人教出來的鷹,不能因為我折了雙翅。她在均州陪我的那些日子,我已滿足。」

  余瞳笑了,黑色的瞳仁在火光中閃爍:「你們這樣,很好。我這趟沒有白來。」

  「你跟著我們過來,你就不怕麼?」

  當初余瞳在京城因為和阿什木對未來問題產生了分歧,便和平分了手。她揣著二兩包袱一路吃吃喝喝打算去均州找謝欽瑜和洪菱舟玩,結果走到一大半聽到消息說北撾又宣戰了,陛下點了鎮國女將靖仁公主去邊境,於是中途改道。好歹最後碰上了面,洪菱舟也就順手動了關係把她編進軍隊裡。

  余瞳坐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邊展開邊說:「你要知道呀,死過一次的人,就不那麼怕死了。」她把羊皮紙朝謝欽瑜那邊挪了挪,「我根據你上次的建議重新畫了兵防圖,你看如何。」

  謝欽瑜垂眼看了一會兒:「可。」

  余瞳收起羊皮紙道:「我從前以為你只會談點風花雪月,如今才知道原來你對軍事也頗有領悟。」

  謝欽瑜說:「除此之外,我幫不到她什麼。拿不起武器,『紙上談兵』也是好的。」

  余瞳笑了笑:「我找統領們商量兵防去了,你接著坐會兒。」她大步走了出去,謝欽瑜抬眼,看見外面的白雪紛紛揚揚。

  他呵出一口白氣,想,這麼冷的天,血都是要凍住的。

  帳中除他再無第二人,他坐到褥墊上去,只能聽到柴火燃燒的聲音和自己滯緩的呼吸。

  他看了一會兒兵書,逐漸有了困意。

  再驚醒時,外面已是動盪一片。

  北撾夜襲了。

  他匆匆跑到大帳門口,只見漆黑的天空中連星星都沒有,呼嘯的北風裹著大片雪花卷過荒域,黑壓壓的戰甲在夜裡發出沉重的聲響。

  洪菱舟騎馬而來,沖他喝道:「回去!」

  謝欽瑜仰頭看著她,她的臉在火把照耀下明明滅滅。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謝欽瑜沉聲道:「積雪深重,小心陷阱。」

  「好。」她應道,露出一個笑來。

  他退後兩步:「我等你回來。」

  他撤回大帳,滅了柴火,帳中的光一下子隱沒下去。他走到床邊,握住了自己冰涼的雙手。

  非常時刻,不能給她添任何麻煩。

  模糊的殺聲……暗紅的鮮血……火藥的味道……

  那些好像都離他遠去了。

  他直直地坐在那裡,像是在等誰。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瞳沖了進來,右手執長|槍,槍尖淌血。靴子踩在地上,留下未化開的雪沫。她一把拉起謝欽瑜:「走!」

  「去哪?」他解下自己厚重而不便的大氅。

  「這裡情況不妙,她讓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余瞳拽著他往外走。

  「她呢!」

  「你若還清醒,就快跟著我走,我還有時間回頭去救她!」余瞳一□□中一個撲上來的北撾人。

  謝欽瑜瞳孔中映出漫天火光與血色,腳步跌跌撞撞:「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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