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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驚羽扯唇一笑:「就這樣過,不是也挺好的嗎?」

  穆雲風忍無可忍,拉起她來,拖著她直往殿門走。

  「母妃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哈哈,你竟問我做什麼?」穆雲風冷笑,「你可以就這樣不管不顧,自生自滅,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外公?你去看看,你自己去看看!

  你最近可曾去看過他?仔細看過他沒有?當初就為了幫你留下蕭焰的屍首,他老人家硬是向南越皇帝皇后許諾,要救活蕭焰,這兩年來,他沒歇過一日,沒睡過一個好覺,不是製藥就是煉丹。你有沒有想過,你外公歲數已經大了,身休也不如從前了,當年還因為那塊軟泥大大受損,調養這麼久也沒完全恢復,你現在還這樣折騰他,逼他日夜操勞,你可還有半分孝心?還有你父皇,你皇祖母,你可去探望過他們,哪怕只是一次簡單的問候請安?還有元熙,他已經能夠唱歌識字了,你可曾前去抱過他,陪他說說話,跟他講故事?為了一個已死的蕭焰,你是不是打算將身邊還活著的親人全部都拋棄不要了?你說啊,是不是?是不是?」

  秦驚羽被她一把摜在地上,閉上眼,眼睛裡陣陣澀痛,卻是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以為,守著蕭焰,守著這一份醒悟得太晚的愛情,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卻沒想到,會傷害到身邊的親人。

  這樣的等候,這樣的堅守,難道錯了嗎?

  錯了嗎?

  穆雲風走的時候,滿臉哀容,只丟下一句:「你去看看你外公,好好生生看看,然後通知南越那邊,把屍首領回去吧,早些入土下葬。你別怪我心狠,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死心,才能恢復正常的生活,你還那麼年輕啊」

  過後,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起身出門,走去太醫署。

  在那間光殘幽暗的煉丹室,她看到了外公穆青。

  穆青正背對著她,往爐子裡添柴,嘴裡還喃喃念叨著:「再試一次,稍微增加點分量,我就不信這個邪……」

  往日清雋的身形已經微微佝僂,原本略顯花白的鬚髮竟成了滿頭銀絲。

  母妃說得沒錯,她為了蕭焰,一直漠視身邊的親人,更是在折磨身邊的親人。

  可她又能如何?

  她怎麼捨得將他送回南越,怎麼捨得讓他離開?

  如果沒有他陪在身邊,今後的漫長歲月,卻教她怎麼過得下去?

  有時候理智會叫人做一些清醒正確的事,但感情偏偏又逆道而行。

  就這樣日日天人交戰,不能決斷,正當此時,卻有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來人頭髮挽起,白衣素裙,雖做婦人裝扮,卻一如初見時那般清妍嬌柔,是蕭焰的皇妹,南越三公主蕭月。

  這兩年每隔半年的樣子,柳皇后就會來天京探視詢問,每前來一次,態度就會略好一分,這生老病死都是世間常事,久而久之也就看淡了,習以為常,接受現實。

  柳皇后身居高位多年,自然也有這樣的豁達,只是這樣的豁達,對她而言卻異樣奢侈,怎麼也學不來。

  這個月差不多就是柳皇后來探視的日子,只不過這次來人換成了蕭月,據說是因為近日蕭舅狀況不太好,柳皇后須得留在蒼岐宮中照料,是以臨時換人。

  那年蕭冥手腳盡斷,被送回了蒼請皇宮,蕭遠山還請了東陽寧王后前去診治,卻被告知因為沒能續接得當,失了先機,就算良醫妙藥再醫個幾年,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勉強能站能動,卻永遠沒法恢復如初,幾近廢人。

  後來她也曾從影部情報中知道了一件秘辛,那便是蕭冥早年在一次仇殺惡鬥當中受傷,傷勢並不算嚴重,也很快就痊癒了,但從那以後,他卻失去了生為男人的重要本能,無法生育子嗣,府邸當中的一干皇妃侍妻都是遮掩的幌子。

  他多年不惜一切暗地裡求醫治病,幾乎到了癲狂的地步,所以才會輕易受了風如岳的愚弄,搶著喝下那一杯假得不能再假的所謂聖水。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會對唯一的弟弟蕭焰那麼看重,對其子嗣那麼在意,對身為男子的她那麼仇恨。

  如果他醫治無效,終身不育,則蕭焰之子將成為南越正統皇嗣,未來的一園之君,如此身份,又怎能與個同性男子糾纏不清,就此沉淪?

  恩恩怨怨,糾糾結結,卻是為了這樣一個原因。

  正應了那句話,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蕭月詢問了幾句,又在棺前流了一會兒眼淚,淚水將整條繡帕都打濕了,她說:「打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從來沒見二哥愁過,哭過,不管什麼時候總是在笑,我有回曾經問過他,記得他當時跟我說,當你心裡傷心難過的時候,不要流淚,因為你的淚會讓在乎你的人心碎。」

  當你心裡傷心難過的時候,不要流淚,因為你的淚會讓在乎你的人心碎。

  所以他不論何時總是在笑,微笑,輕笑,好笑,朗笑,大笑……就算是在看到她執意要跟別人成親之時,在他奄奄一息性命垂危之時,在他生命的最後一瞬,他仍是在淡淡地笑著。

  不愁不恨,無怨無悔。

  蕭月還說起一件往事:「我二哥當年跟著你跳下懸崖,摔得遍體鱗傷,還掉斷了一條腿,救回宮來的時候幾乎都咽了氣了,當時所有的人都覺得他不行了,他以為你死了,自己也沒了求生的念頭,有天夜裡我去看他,他斷斷續續對我說,等他死了之後,一定要把他的屍首帶去密雲島,葬在那座有暖玉神泉的山上,他說他這輩子最快活最幸輻的日子,就是在那裡度過的去……後來不知大哥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他又慢慢好起來了,也就罷了,但這話我一直記著的,我想這個當是他的遺願,也許你能幫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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