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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驚羽居高臨下看著他,不住猙扎,漸漸落氣。

  恥笑?如今的她,還會在乎這些嗎?

  是他,痛下狠手,打了蕭焰那致命一掌,令她痛徹心扉悔不當初的一掌。

  在那北涼王宮,如若不是他給蕭冥喝下所謂聖水,又挑斷其手筋腳筋,帶到王姆面前,王姆也不會因此愛上蕭冥,更不會為了留心上人在身邊鋌而走險,弄裂聖杯,毀去聖水,也毀掉了蕭焰起死回生的最後機會。

  她豈能放過他?

  蕭焰活不回來,她便要他陪葬!

  只是,殺人又如何,陪葬又如何?

  終是換不來他悠悠睜眼,對她回眸一笑。

  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卻要去哪裡尋他回來?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

  時光似流水,不知不覺便是四年過去。

  雖說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可秦驚羽卻覺得,一切都像是發生在昨天。

  或許對於時間,她已經沒有什麼概念。

  也不是沒想到過找冥王求助,在這兩年當中,她曾經無數次在心裡默認祈禱,希望他能夠突然在她面前冒出來,出手救蕭焰一命,但是他始終沒有出現,她終於明白,那日他所說的話不是假的,他已經幫過她那麼多次,不會再來了,永遠都不會來了。

  起初的兩年,她除了上朝議玫,終日守在那副寒玉棺前,摸著那清冷的棺材,時而開棺看看那俊秀沉靜的姿容,心裡感覺到了幸輻。

  身邊之人幾乎看不到她的笑容,只看到她在朝堂上的深沉威儀,在內苑裡的肅穆內斂,然而只有到了玉棺之前,看到那名日復一日沉睡的男子,唇邊才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帶著淡淡的悵然與心酸。

  她時常喝酒,一個人抱著酒罈在玉棺前淺斟慢飲,一邊喝,一邊回憶那些前塵往事,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那些青春風流的記憶,那些綺麗溫柔的夢境,那些迷亂躁動的心思。

  越喝得多,腦子越是清醒,也越是清晰想起他的面容,想起他那雙笑意彎彎的眼,她一直都喜歡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明淨,溫潤和暖,如輕風拂過花間,如微雨浸濕葉端,讓人覺得舒服,久而久之便會心動迷醉,可惜,她看見他眼裡的笑,卻沒看出那眼神背後的痛。

  她還喜歡聽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是那麼清朗悅耳,如玉擊冰,時而溫柔,時而淡然,很多時候都是帶著一點點的誘哄,像塊厚實綿軟的絲綿,將她裹在其中,別無他法,只能束手投降。

  有時真想讓自己好好醉一場,也許醉過之後會變得麻木,不再想念,不再眷戀,可她多年來練就的酒量,卻讓她始終不能如願。

  好在這一天,不醉翁找上門來,開口就要她遵守那二十壇頂級佳釀的承諾。

  秦驚羽這才想起,當初還欠了個大大的人情,自然二話不說就兌了現。

  不醉翁見得那一壇壇清香四溢的美酒,老臉笑得開了花,作為回禮,給了她一隻巴掌大的小酒罈,說是最新釀出的改良版醉生夢死。

  臨走前,秦驚羽帶他去看了蕭焰。

  不醉翁摸了摸玉棺,搖頭嘆息:「我老早就看出他身體不適」一直勸他在我那裡靜養,他卻總是不聽。唉,他若是稍微愛惜點自己,也不至於這樣去……」嘆後又微有疑惑,「照理說我那藥酒也是世間少有的珍品,卻怎麼沒起到些許作用?」

  送走不醉翁,秦驚羽打開了那小罈子醉生夢死。

  仍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卻更加甘醇芳冽,回味悠長。

  一壇下肚,她終於醉倒。

  迷茫中仿佛看見了他,狹眸彎起,清俊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手裡捏著柄亮閃閃的柳葉刀,正慢條斯理修著指甲,那麼慵懶,那麼優雅。

  抬眸,他將刀收入袖中,衣袖一拂,朝她伸出手,他笑喚:「三兒。」

  微笑,伸手。

  一次又一次,他都是這樣眼含鼓勵,面帶微笑,向她伸著手。

  他在等著她,等她明白他的心意,等她對他信任不疑,等她對他有著足夠的愛戀與寬容,過去與他攜手,相互體諒,共同面對風雨。

  然而,她卻一回又一回,讓他失望。

  這酒真是個好東西,能叫她這樣清清楚楚看到他,真真切切聽到他的聲音。

  只是,酒醉終究會醒。

  唇邊猶有一絲酒香,身上還存著淡淡溫暖,陽春三月,風光和煦,美好如繾綣故夢。

  終究只是一場白日夢,醒來時候,已是黃昏。

  與雷牧歌的婚事就這樣無限期擱置,他沒有提,她也就不說,她知道他在等她,但她也知道,這輩子怕是都不可能了。

  她只想守著玉棺,守著蕭焰,就這樣過一生,未嘗不是一種圓滿。

  而那一日,她母妃穆雲風踏進殿堂,含淚站在她面前。

  畢竟是蕭焰以身相代救了她父皇,自他出事之後,穆雲風也沒再逼迫她,甚至在當日柳皇后指責質問之時,也是選擇了沉默退讓。

  對於她的痴守,她的酗酒,她的沉迷,穆雲風一直不聞不問,這會兒卻滿面是淚,以一種幽怨與不滿的眼神看著她。

  「母妃,找我有事?」秦驚羽坐在棺前問道。

  穆雲風眉頭蹙起,壓抑著怒氣道:「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他已經死了,死了兩年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了,你準備怎麼辦,是不是這輩子就這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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