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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驚羽用力揮開他的手:「我怎麼可能不去?!劉吉會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我,要不是我當初派他去北涼,他怎麼會遭遇不測,是我,都是因為我!」腦子裡浮現的皆是當初相識與重逢的情景,少年意氣風發,忠心耿耿,而今那容貌清秀的年輕男子,卻已經永遠長眠,無知無覺,再也不能回來。

  「殿下!」燕兒跳起來,一把抱住她,「這不能怪你,劉吉當時已經應徵進得向氏商行,就算沒有你的派駐,他還是回去北涼;再說影部在北涼始終會安插人手,不是劉吉,也會是別人,甚至更多!」

  秦驚羽抿緊嘴唇,一滴滾燙的眼淚落下,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倘若我能想到今日,我當初便絕不會……不會……」

  不會創立暗夜門,不會擴充勢力,不會衝鋒冒險。即使是安於現狀,碌碌無為,也總好過,面對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流血犧牲。

  來此異世,若只能給人帶來傷悲與苦痛,她情願,自己從來沒有在這裡存在過!

  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一直綿延,燒到了內心深處,如果不是被那堅韌的手臂環繞按緊,她幾乎壓制不住狂亂的情緒,想尖叫,想發泄,歇斯底里,不顧一切:「怪我,怪我,都怪我……」

  「殿下——」

  燕兒的聲音像是漂浮在空中,而她,卻是溺在水裡,無力回天。

  忽覺腰間一麻,身子軟軟倒下,昏迷的前一瞬,在前方妝檯的銅鏡里看見自己的面容,長發散亂,下巴尖尖,膚色如雪,眼瞳里布滿血絲,整個人已若癲狂。

  醒來時已經是燭火點燃,挺身欲起,卻仍覺得手腳癱軟,只得忍住悲痛,閉眼輕喚:「燕兒……」

  話音未落,他人已欺身而至榻前:「殿下醒了?這會覺得如何?」

  「我沒事。」秦驚羽心裡已經接受這一事實,定下神,勉強打起精神,「我母妃可有來過?」

  「來過。娘娘以為是殿下貪睡,沒有在意,到偏殿看五皇子去了。」燕兒微微嘆氣,溫潤的臉上起了一絲波瀾,「死者已矣,殿下要顧惜身體,節哀順變。」

  秦驚羽惻然,生生將頭擰開,轉眸間,忽然瞥見枕邊的竹簪,不由伸手握在掌中,瞅著尖端那點暗紅,怔怔出神。

  燕兒再次開口:「影士們找到劉吉的時候,這枚竹簪,不是插在他的髮髻里,而是插在他的左眼裡,因此才引起的注意,獻上來。據我們分析推斷,當時他應當是重傷垂危,自知不治,於是插簪自毀眼目,或許是臨死警示,想要給殿下留下線索……」

  秦驚羽聽得一驚:「什麼線索?」

  燕兒不答,只是看著她手中的竹簪,蹙眉沉思。

  順著他的目光,秦驚羽將竹簪湊到眼前,上下摩挲,一點一點擠按揉捏,忽而心頭一動,手指握住兩端,從中掰斷。

  一點白色從竹簪斷開處掉落,秦驚羽一瞥之際,已經看清,是一個小小的紙卷。

  紙卷展開,不過寸許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向乃風……

  後面的字已經被鮮血染紅,暗紅一片,辨識不出

  向乃風……

  劉吉啊劉吉,他拼死提醒,到底要告訴她什麼?

  愛恨情仇 第二十章 生死時速

  「我這裡有很好吃的糕點,你要不要吃,我去拿!」

  「我不餓,謝謝。」

  「我最近又學會幾首曲子,我彈給你聽好不好?」

  「不用,你坐在一邊別說話就好。」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又不笑,你到底怎麼了……」

  一連串的話語,終於使得秦驚羽抬頭,看著跟前一臉殷勤的俊秀少年,扯動唇角:「連你都看出我不開心嗎?」

  蕭焰點頭:「是啊,以往你來的時候,眼睛裡有池塘的水,臉上有太陽的光,真好看,而現在你眼睛裡就是黑乎乎的,臉上還蒙了層灰……是不是你爹打你罵你了?你娘不給你做新衣裳了?」

  秦驚羽苦笑:「不是,我爹我娘對我很好,而是……我的朋友過世了,我很難過,很內疚。」

  「過世?」蕭焰撓了下腦袋,不解道,「過世是什麼意思?」

  秦驚羽低答:「就是永遠睡著了,再也醒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了。」

  「哦,我知道了!」蕭焰一拍手,指著不遠處的大樹大聲道,「是不是和我的小歡一樣?睡著了,埋在土裡,不能出來了,孟大叔也是說我再也見不到它了。」

  「小歡?」

  微一愣神,就聽得孟堯在一旁適時接道:「小歡是我家殿下以前養的一隻小狗,得瘟病死了,殿下把它埋在那邊樹下。」

  秦驚羽哦了一聲,順著蕭焰手指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見樹下有一個微微鼓起的小土包,長了些雜草,已經看不出形狀。

  一抬手,止住他欲要繼續的喋喋不休,輕道:「好了,院子裡冷,你跟你孟大叔回屋裡烤火去,我在這裡坐一會,安靜想想事情。」

  「我陪你說話不好麼?你都好久沒來了,我天天都想你。」蕭焰扁了扁嘴,顯得有些委屈。

  「乖,聽話。」秦驚羽拍拍他的肩膀,語音雖低,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蕭焰只得站起身來,跟著孟堯回去,不時回頭張望,眼神戀戀不捨。

  人去聲消,偌大的院子裡只剩下她一人,獨坐亭中,被大片綠葉包圍,風吹來,竹葉沙沙作響,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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