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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都淋了雨,好在是穿的夠厚實,雨又是將將才來,淋的時間不久,只有外邊的衣服濕了,裡邊的還是好的。
小姑娘緊攥著手,眼中淚蒙蒙的,有些打冷戰,一來是真的冷,二來便是害怕。
那高官既然把她帶了過來,便一定會見她,會聽她說,但聽完之後會怎樣,到底會不會幫她,都是未知。
秀兒握起她的手,給她捂著,輕聲安慰。
「小姐別怕,會好的。」
妧妧柔柔地應聲點頭,成不成就在今晚,到了這般時候,她自是滿心滿腦的也都在期盼——會好的。
倆人在此等了大概半個多時辰,外邊兒才傳來腳步聲。
來人是個小廝,收傘進來,問道:「大人問你二人哪個說?」
這意思便是說話的那個去,另一個不必去了。
妧妧聽完這話,便將手從丫鬟的手中抽出,輕聲安慰了秀兒。
「別擔心。」
自然是她去說。
此時又到了她安慰丫鬟了。
眼下這場景,這陌生之地,陌生之人,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說不膽怯,不拘謹是不可能的,但妧妧自幼也是受著書香薰陶的姑娘。她平復得了自己,能做到不慌亂,把話說明白,至少面上是端得住的。
她上前了一步,開了口。
「我去。」
小廝應了聲,出門為她撐起傘來。
門一開,外頭便是一陣涼颼颼的冷風,吹得妧妧直哆嗦。
她裹了衣服,自己穿的單薄,那厚實的披風適才淋了雨,幾近濕透了,自是不能穿了。
不過罷了。
她倒是當斷便斷的性子,分得清主次,不糾結這些眼下不重要之事。
那小廝帶她去了府上的會客堂。
她到了後進去,裡頭並不見那高官。
小廝道:「姑娘先在此等一會兒。」
妧妧應聲道謝,緩緩一福,而後便就立在了那屋中相候。
這次並未等太久,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外頭便響起了腳步聲,窗上映出了兩個人影,一個抬臂高舉,撐著傘,一個龍姿鳳章,身材頎長。
妧妧知道,是那裴紹來了。
小廝推門,躬身請那高官進來。
他腰杆筆直,負手在後,穿著一襲暗色袍衣,腰扣金帶,臉部線條輪廓清晰,膚色很白,很斯文的白淨,有著一種衝擊視覺一般俊美,讓人瞧之心跳加速,不敢逼視。他看上去也很年輕,或是也就二十出頭,但卻給人一種很深沉老練的感覺,且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妧妧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兒,若非家逢大禍,她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和這麼大的官面對面,自是怕的,但她更怕自己得來了這機會,也沒能救得了爹爹。
小姑娘只看了他一眼,便嬌柔地跪了下去。
「民女蘇妧妧拜見大人。」
那一眼也恰好對上了那高官的目光。
男人居高臨下,眼眸落到了她的臉上,繼而隨著她跪下,垂了眸,朝她打量了去,長睫在眼瞼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他一言未發,屋中的氣氛很冷,讓人侷促。
半晌,妧妧方才看到那男人動了腳步。
他悠悠地踱步到了椅旁,就近坐了下去,手臂搭在身旁的桌上。
妧妧隨著他動,也換了方向,面朝著他,依舊跪著。
這時,她終於聽那高官開了口。
「你找本官,有何貴幹?」
「是。」
她抬起了頭,眼中濕漉漉的,恭敬虔誠地望著他,嬌嬌糯糯地回答著他的問話。
「回大人,民女為家父伸冤。」
男人不緊不慢地問道:「令尊姓甚名甚,因何事含冤?」
小姑娘認真地回話,「家父姓蘇,單名一個衍字,本是禮部正八品司務,是因會試考生舞弊,題卷泄露一案入獄,秋後……問斬,但家父……是清白的……」
她說到此處,控制著控制著,聲音還是哽咽了,美目中滾起了淚,嗓子頓時也更柔了幾分。
裴紹一言未發,只垂眼睨了睨她,手指在那桌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輕點。
「如何清白?」
小姑娘哽咽道:「家父與此事無半分干係,只是在運送題捲入庫之時監過工而已,從未入過卷庫,更未碰過題卷。那參與舞弊的考生周馮,雖考前確實去過民女家中,但只是尋常拜見,民女與家母全程都在,聽的真切,他只停留了半盞茶的功夫,與家父只說了幾句客套話而已,絕無半句與會試及題卷相關的話語。民女可以作證,願以性命擔保,所言句句屬實。人命關天,眼下問斬時日就快到了,大人能不能先別殺人,能不能救救家父……」
她越說到後邊兒越控制不住,終是落下淚來,那望著那高官的眼神很真摯,語聲語氣也皆是滿滿的乞求之態……
她知道他可輕而易舉地翻案,只要他點頭,她爹爹就能保命,至少能暫時保命,逃過七日後的這劫。
所以她此番相求,成與敗天壤之別。
小姑娘含著眼淚,心急如焚又極為痛心,只消一想到從小對她疼愛有加,把她視為掌上明珠的父親,她的眼淚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大人,家父本本分分,兢兢業業,真的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他是冤枉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救救他成麼?求求您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