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生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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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後好像幾乎就沒有連鳳玖什麼事兒了。

  因為在太醫院的那一番折騰,連鳳玖自暴了膝蓋的傷患,裴雁來便是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是以再也不肯順著連鳳玖,說什麼也要先帶她出宮治傷了。

  而對於裴雁來的決定,白卿竟也毫無意義,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達成了協議。隨後一個照舊去查瑤光殿,一個則匆匆的帶著連鳳玖回了水榭小築。

  連鳳玖自然是有異議的,可是在對上了白卿那透著森然之光的雙眸後,她便只能語帶懇求的說道,「若是回頭有什麼消息,煩請師父一定要找人來告訴我一聲。」

  不過是一句普通的話,可連鳳玖生生把「師父」兩個字念得字正腔圓,好像生怕白卿聽不懂似的。

  白卿當時其實已經轉了身,聽見連鳳玖的話,他腳下步子一頓,卻是並未回頭徑直道,「你心裡頭能裝多少事兒,等最後查出真相再知道也不遲。」說罷他便迎著晨曦穩步踏出了太醫院……

  日升驚鳴,雲捲雲舒,初夏的晴天透著明媚的蔚藍,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披著一層淺淺的金輝薄紗,顯得格外的靈動。

  可一路隨著裴雁來坐平頭馬車回水榭的連鳳玖心情卻不似這車窗外的夏景一般舒然,因為馬車內,終究還是沒能安耐住性子的裴雁來連著的幾個問題讓連鳳玖如坐針氈。

  他問,「阿九,你既在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我,我只當我們之間算得上是交心,可結果你卻事事都瞞著我,到底你是覺得我不可信還是你本就不願意與我交心?」

  他又問,「為何你要喊北山白君為師父?你不是早已辭了官位嗎?」

  正當連鳳玖一臉歉意無言以對的時候,裴雁來接著問道,「阿九,若是我今日和你說白卿此人甚是危險,你可願意聽我的不再與他往來?」

  這樣的問題這樣的話,若是換成別人哪怕是宋謹譽,只怕連鳳玖早就翻臉了,但是偏偏面對裴雁來,她心裡只有滿滿的歉意。

  想一路南去都是平坦的官道,但上了車以後裴雁來還是悉心的在她腰身後面墊了墊子,還找了軟被裹住了她的腿加以固定。這看似小小的舉動實際上緩解了她不少的痛意,這些都是裴雁來細心的地方。

  若是擱在以前,連鳳玖似乎真的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但自從上次白卿說了那一句未知真假的話以後,連鳳玖對裴雁來的情愫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她承認他是一個好大夫、好知己,可她即便對男女之事再遲鈍,也多少能看出裴雁來對自己那種超乎常人的關心和耐心。如果,萬一有一天裴雁來真的表明了對她的心意,連鳳玖很怕自己的拒絕會讓他們兩個人都無所適從。

  可其實早在胥縣裴雁來意外的救下了發喘症的她時,連鳳玖就捫心自問過,為何如裴雁來這般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她卻絲毫沒有產生過故友之外的情愫?

  但氣人的是,她較勁了腦汁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為然來,這才讓她躲他躲的越發勤快了起來。

  因此,眼下當裴雁來如此直接的開口提問時,連鳳玖自然除了沉默以外就真的不知要說些什麼了。

  而裴雁來和白卿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一個處事進退有度從不強求,一個則分明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所以在看到連鳳玖尤顯為難的表情後,裴雁來終於淡淡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自嘲的失笑道,「也是我自己唐突了,竟又和你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但其實我不過是氣你不懂得好好照顧和愛惜自己而已。皇后娘娘的事兒是大,可你若先把自己折騰病了,又如何去照顧她?」

  轉了話鋒換了口氣的裴雁來頓時讓連鳳玖自在了不少,便是下意識就接口道,「其實真的不是我刻意要瞞著的,你想,若是存了心思不告訴你,我這會兒又怎會和你一起在回水榭的路上?不過是因為事有輕重,我且也沒想到就是在雨天跪了一會兒,膝蓋就這樣的不爭氣。」

  「你都忘記你自己的喘症了?」裴雁來聞言瞪了她一眼,「大夫最怕遇到不聽話的病人,若要找一找,我瞧著你若是排第二,整個宣城都沒人敢排第一了。」

  連鳳玖訕笑著聳了聳肩,方才有些後怕道,「其實我跪著的時候就想到了,淋著雨我也怕自己會突然犯病,但……畢竟是養心殿門口,沒有聖諭,我也起不了身啊。」

  裴雁來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壓下了一切關於白卿的話題,只迎合著她單聊新傷和舊患,車廂里的氣氛這才漸漸的親善了起來。

  但其實裴雁來心中確有感覺,連鳳玖在躲他,這種不明所以的躲,正在一點一點的消磨著他素有的好脾氣。而白卿的出現,更是讓他感覺到了如臨大敵,那種感覺,甚至強過了當年他對宋謹譽的那種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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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白卿趕到水榭的時候連鳳玖還未起身。

  裴雁來的水榭小築里綠柳成蔭、花開錦簇,確是夏意輕露景醉人。可眼下分明已是日上三竿之時,是以聽到連鳳玖還在屋裡睡著,白卿的兩道劍眉就攏了起來。

  裴雁來彼時正親自煎著藥,見了他不耐的神色忍不住冷言道,「我不知白大人為何要收阿九做徒弟,她性子看著豪邁爽朗,可到底是個姑娘家,大人或許把她當成尋常人看,可她的身子骨卻遠沒有大人想的那麼好。」

  濃稠的藥味陣陣撲鼻而來,但細聞卻不辯苦味,只這一點手上的功夫就讓白卿對裴雁來心生敬意,聞言便笑道,「裴大夫似不太喜歡在下?」

  裴雁來為人素來光明磊落,可溫潤如他卻從不似白卿這般直截了當,但凡有什麼不太中意的人和事兒,即便是要挑明了也總會兜繞一圈,是以聽白卿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當下就愣得停下了手中煎藥的動作。

  白卿見狀挑了挑眉,又道,「不過方才裴大夫說阿九身子骨沒有在下想的那般好,在下確是想討教討教的。」

  可白卿不說還好,他一說裴雁來便是心中一緊,語帶責備道,「宮裡頭的那些規矩裴某不懂,可阿九自從生下來便就患有喘症,從我認識她以後她就長期固定的服著藥調理著。但昨兒那場雨,淋著也就罷了,偏她還生生的跪了那麼久?寒氣入體誘引喘症,而且之前在胥縣她就已經犯過一次,若非機緣巧合遇著我剛好上山去採藥路過,只怕今日咱們都要去她的墳頭添炷香了!如今新傷舊患一起來,大人可知有多傷她的元氣?」

  白卿聽得出裴雁來心中的怒意,而連鳳玖的病他確實也不知情,聞言便點頭道,「裴大夫今日所言在下謹記心中,他日若阿九再如此莽撞衝動,只要在下能勸攔,便一定全力以赴。」

  裴雁來一怔,不知怎的心中的無名火竟是越竄越高,隨即冷笑道,「白大人尊貴無比,不曾想還要拉阿九這樣一個累贅的墊背?」

  「裴大夫何出此言?」白卿回話依然語氣淡淡,稀疏平常的仿佛兩人聊的不過是天氣的好壞。

  「憑大人的身份地位,只要在皇上面前美言隻字片語,阿九那一跪想必定可以免去。可眼下,她卻跪到雙膝紅腫見紫,皮肉有傷不說,還壞了膝蓋處的筋骨,白大人想避責免罰,就是這樣利用自己的徒弟的?」裴雁來說著說著眼中就透出了顯而易見的敵意來。

  白卿聞言不由的搖頭道,「若真要追責阿九淋雨罰跪養心殿的事兒,只怕裴大夫才是脫不了干係的那一個。」見裴雁來一愣,白卿繼續道,「皇后娘娘出事的事兒並非是我告知阿九的,所以阿九入宮本就不關我的事兒,此乃其一。其二,裴大夫是與阿九同時入的宮,卻不知道阿九是和家中長輩鬧翻離的府,之後又被皇上責罰跪於養心殿前,可見對於阿九的行事之道你本就多有疏忽,眼下怎的反而把這責任推到了我的身上?」

  白卿說的淡然無波,可一字一句卻透著沉重的壓迫感,最要命的是他每一問都點在了點子上,反倒讓裴雁來剛才的追問顯得尤為不合理,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冷到了谷底。

  忽然間,屋子裡傳來了幾聲動靜,聽著像是茶壺或是別的什麼東西打翻的聲音。

  裴雁來冷不丁的回了神,在別有用心的看了白卿一眼後便是先一步轉身匆匆的入了連鳳玖暫住的小屋。

  而白卿見狀,卻是勾了勾嘴角,心裡不由的想發笑:也真是夠為難自己這個笨徒弟的了,分明在他開口和裴雁來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已經起來了,卻偏要做那隔牆偷聽的耳報神,最糟糕的是她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殊不知那九宮格的窗戶上早已映出了她那纖細有韻的聘婷身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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