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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座上的朱賀霖內心大喜,面上一派嚴肅鄭重,見蘇晏帶著困惑之色還想說些什麼,當即截斷了他的話頭,宣布道:「楊首輔的舉薦與眾卿之意見,朕收到了,會深思定奪。退朝!」

  出了奉天殿,朱賀霖興奮得肩輦都不坐了,大步流星地在宮道上疾走,後面追著氣喘吁吁的內侍們。富寶追上他喚道:「皇上慢點兒,仔細腳下。」

  朱賀霖嘴角忍不住地咧開:「這個楊亭,朕以前說他膽小,連守個京城都戰戰兢兢,今日第一次發現他不僅關鍵時刻有膽氣,還知情識趣。」

  「這是怎麼說。」 富寶更知情識趣,知道咱這位萬歲爺現在滿肚子興奮要往外倒,他得接上話茬子。

  「清河啊!挫敗寧王造反的陰謀,徹底剷除真空教,解決了百年來的邊境紛爭,如此功績,叫朕如何賞賜才不委屈了他?他本就是次輔了,升個首輔都嫌不足,朕還得顧忌著楊亭的想法、其他朝臣的意見。

  「之前楊亭執意求去,朕可以留他三次、四次,如父皇挽留李乘風最多六次,他若還是要辭官,朕也隨他去。結果呢,他給朕來個意外之喜——繼續為國效力,但把首輔移交給清河。你說,這不叫知情識趣,叫什麼?」

  「奴婢方才觀其言色,覺得楊大人是真的信任蘇大人,也是真的替自己鬆了口氣。或許退居次輔,對楊大人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朱賀霖笑道:「的確如此。他不是能下決斷之人,但作為個副手去提議、執行,以及協調各項事務,綽綽有餘。如此一來,清河在內閣有楊亭與於徹之這兩個左膀右臂,就更好做事了。至於謝、江二人,民間雖以『稀泥閣老』『結巴閣老』戲謔之,但其實兩人也算熟悉朝政,有小惡而無大過,背後又涉及江南世家望族的勢力,眼下不好輕動,不妨先留著。今後朕若是要對那些世族動刀,再看看這兩人如何盡其用。」

  富寶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佩服道:「皇上英明,胸中自有乾坤。」

  朱賀霖斜乜他:「別拍馬屁了,去把清河請來,朕在奉先殿等他。」

  富寶諾了聲,喜滋滋地去了。不多時,蘇晏奉召來到奉先殿,朱賀霖板著臉,劈頭就道:「蘇首輔,好演技啊!聽說你前兩日與楊亭密談,竟瞞了朕這麼大一件事!」

  蘇晏苦笑:「怎麼連皇上也認為臣與楊大人串通好了的?臣是真不知情,方才被他這冷不丁的一棒子,打得有點暈。現在想想還覺得像做夢一樣,二十二歲的內閣首輔,自建國以來絕無僅有吧。」

  「絕無僅有之人,配上絕無僅有之特例,不是正正好?」 朱賀霖沒忍住笑,上前緊緊抱住了他,「多年前,朕還是個懵懂少年時,曾經做過一個夢…… 夢見與你並肩站在峰頂,一覽眾山小,然後指著蒼茫雲海中的大千世界,對你說,『看,是你為我許下這盛世乾坤』,如今這個夢終於實現了。」

  蘇晏想起了東苑配殿中那個肝膽相照的擁抱,兩個少年之間永不相負的約定,如今依然歷歷在目,不禁眼角潮濕,嘆道:「當時我說,所謂『約定』,實在是鏡花水月,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如今五年過去,我依然還是這麼想的。不到蓋棺定論的最後一刻,誰能保證終生不渝呢?」

  朱賀霖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那朕就再給你五十年,一百年,你親眼好好看著!」

  蘇晏笑了:「我可活不了一百年那麼久。不過,活著的每一天,我都是賺的,還賺了個盆滿缽滿,值了。」

  朱賀霖一邊把手伸進他衣襟中摸索,一邊不甘心地咕噥著:「你是翻倍賺,朕卻虧死了…… 這輩子除了你,就沒愛過第二個人。」

  蘇晏聽了,內疚頓生,把嘴裡那句 「光天化日的別亂來」 給咽了回去。朱賀霖趁機對他耳語:「有些新到手的小玩意兒,學生不會用,老師,你來教教我嘛~」

  「什麼東西,還這麼隱秘地藏在床尾柜子里,新話本嗎……」 蘇晏的聲音消失片刻,又驀然響起,「這、這不是…… 朱賀霖!你休想!我蘇清河就算死,從金水橋上跳下去,也絕不允許你把這些玩意兒用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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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懷裡揣著一紙不能見人的塗鴉,雙腿打顫地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之所以稱為塗鴉,因為上面的字跡已經凌亂得不像話,還兼不少亂七八糟的圖案。這張清和帝的御筆寫道:「朕保證…… 今後不會故意為難那個混帳(塗掉 「那個混帳」)沈柒…… 把(補充:父皇)答應好的封賞給他…… 否則朕就是一隻說話不算數的…… 小狗(圖畫)。」

  回想著朱賀霖被逼著畫小狗時的臭臉,蘇晏忍不住想笑,又捂著酸軟無比的腰身暗罵:「還真的是狗,什麼都敢亂試!」

  暮色時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蘇府門口的羊角燈亮起,照亮停在石階下的馬車。

  荊紅追舉著一把木芙蓉樹皮製成的油紙傘來迎接他。蘇晏出了車廂,往傘下一鑽,荊紅追就扶住他的腰身,低聲問:「大人縱慾過度,下盤虛浮,可要屬下抱進去?」

  蘇晏:「……」

  略帶尷尬地掐了荊紅追一把,蘇晏擺出當家老爺的氣勢:「你要吃醋就光明正大吃,不必頂著一張忠犬臉說酸話。」

  於是荊紅追冷著臉,道:「大人的好兄弟來了,說查抄的府邸還沒還他,要借宿,賴在主人房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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