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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紅追道:「具體情況我沒見過,但我探過沈柒的脈門,這黑藥丸霸道無比,所造成的身體痛苦倒是其次,毀人精神意志才是真正可怕之處。」

  朱賀霖半信半疑地望向屋門,聽著屋內隱約傳出的咆哮,仿佛重傷垂死的野獸一般,悽厲而慘烈,不由得也生出了一絲寒意:「這究竟是什麼藥丸,如此厲害……」

  「是魔鬼的藥丸!」

  牆頭一個硬朗低沉的男子聲音說道,帶著輕微的異域口音。

  朱賀霖聞聲轉頭,見竟然是退兵的阿勒坦去而復返,正盤腿坐在牆頭,臉色沉鬱。

  「阿勒坦,你不遵守盟約,十日後太子城會面,悄悄溜進京城做什麼,又有什麼陰謀?」

  荊紅追倒是不怎麼詫異,對阿勒坦說道:「我知道你尾隨我,甩掉了兩次又不死心地跟上來,倒是被你發現了城東通惠河的水道入口。你所說『魔鬼的藥丸』是何意?」

  阿勒坦躍下牆頭,高大魁梧的身軀步步逼近。錦衣衛如臨大敵地拔出兵刃,朱賀霖伸手阻止:「北漠聖汗孤身深入我大銘京城,該緊張的是他。」

  走到廊下,阿勒坦盯著緊閉的房門,斷然道:「扛不過的。沒有人能從魔鬼藥丸的控制中逃出生天,縱使我父汗那樣,視戰場負傷如喝水一樣的英雄勇士,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

  虎闊力可汗是被這藥丸所害?朱賀霖有些吃驚,朝廷軍報不是說他死於韃靼兀哈浪之手,所以阿勒坦才一怒而起,率部攻打韃靼王庭,開啟了韃靼衰落的第一步。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荊紅追問:「那你可知服藥之人該如何戒斷藥癮?」

  阿勒坦反問:「他服了多久?」

  荊紅追默默算了算:「大概得有一年多。」

  阿勒坦搖頭:「我師父是個深藏不露的薩滿老巫,他最後花了整整十年才徹底擺脫藥丸的影響,而他當初才服了半年不到。」

  「那你師父是如何戒斷的?」荊紅追問。

  阿勒坦只答了一個字:「熬。」

  第451章 把我切成六塊

  熬。且不止熬得過一次發作。

  成癮越深,戒斷期的發作次數就越多,痛苦程度也越大。按照薩滿老巫的說法,戒斷期的前幾日是最難熬的,但若能挺過去,十日後藥癮影響會逐漸減輕,一兩個月後可與常人無異。但比起身體上的癮,更可怕的是心理上的癮。

  「誰也看不出來,但我自己知道,我與從前的我再不是同一個人了。」老巫搗著神樹果實的汁液,沉聲感嘆,「我的魂靈永遠缺失了一塊,被藥癮腐蝕掉的那塊空洞,無論拿什麼也填補不了。十年了,我沒再碰過魔鬼的藥丸,但若是你把它擺在我面前,我很可能……不,我一定會再次服下它。」

  這下不止朱賀霖聽得變了色,荊紅追亦是凜然心驚。

  朱賀霖斷然道:「如此惡物,足以毀滅一國!等四皇叔拿住寧王,非得拷問出這藥丸存貨與配方所在,徹底銷毀不可。所有知曉配方的,參與配製的人,全部都要死。」

  阿勒坦頷首:「在這一點上,清和帝倒是與我不謀而合。去年我拿黑朵餵了狼後,焚毀存藥,查抄了他的氏族,將他的徒弟、侍從等一應親近之人全部處死,確保再無遺毒流於北漠境內,寧可錯殺,絕不留下一點後患。」

  朱賀霖抬臉仔細看了阿勒坦一眼,似乎這時才生出點興趣,去打量這個原本他視之如妖怪的異族男子。他說道:「朕再多砍一批人頭,文官們又該苦苦勸諫朕要寬仁不要殘暴了。而北漠臣民奉可汗之命為神諭,可汗大約沒有這種困擾。」

  阿勒坦搖頭笑了笑:「北漠信奉弱肉強食,沒有什麼倫理綱常用來約束人心。若我不夠強大,不能帶領臣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待到徹底喪失威望的那日,便是他們殺我取而代之的時刻。」

  兩人各懷感觸地沉默了短暫的幾秒鐘。

  荊紅追對這兩個君王交流統治心得毫無興趣。他發現屋內幾乎沒有了動靜,只兩道低緩的呼吸聲交纏著,正要上前敲敲門,忽然聽見蘇大人極微弱的聲音響起:「……阿追,進來幫幫我。」

  這聲呼喚微弱得像夢囈,但荊紅追立刻聽見並奉行了。在他伸手開門時,朱賀霖與阿勒坦同時看過來,二話不說也要進屋。阿勒坦個頭大,把朱賀霖擠到了門框外。朱賀霖怒從心頭起,登時把之前一點兒微薄的惺惺之意拋到雲外,厲聲道:「來人,拿住這個犯上的敵酋!」

  庭院中劍拔弩張的錦衣衛們呼啦涌過來。荊紅追眼力極好,在幽暗的屋子深處瞥見了什麼,當即把剛開了條縫的房門一關,黑著臉道:「讓不相干的人都退出院子。否則,我親手送你們出去!」

  劍術宗師的「送」顯然不是什麼溫和手段,只怕一出手便是大場面。但朱賀霖的忌憚並不在此,他仿佛驟然意識到什麼,臉色瞬間發青,咬牙下令親衛們:「都退出後院,不准任何人擅闖。」

  荊紅追口中「不相干的人」也包括了他和阿勒坦,但後者們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在錦衣衛退去後當即撞開門進了屋。

  屋內光線昏暗,空氣中飄浮著一絲血腥味。三人快步衝到床榻邊,見蘇晏赤身壓在四肢被縛的沈柒身上,後背因碎瓷片扎入流了不少血,又被汗水沖刷得滿身血跡,肩臂上更是被咬爛一大塊,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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