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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也只能等他的暗查結果了。極力把兒女私情暫時擱置一旁,他起身下床,問道:「小爺之前說的,命人去催問戚將軍的戰況,可有回話?王氏兄弟的亂軍,如今打到哪裡?那些藩王們,具體是什麼情況?還有蘇小——自稱信王之子的朱賢,以前就與鶴先生聯繫密切,想來也是弈者手裡的一顆棋子。若是能查明他所在,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弈者的據地。」

  正月天氣寒冷,屋內放著炭盆也還是冷,荊紅追連忙從衣架取下外衣給蘇晏穿好。朱賀霖則親自倒了熱茶,遞到他手上:「戚敬塘那邊,形勢不容樂觀。」

  第410章 是個特殊日子

  北直隸廣平府,永年城。

  推開雕刻著龍子睚眥的巨大石門,鶴先生與營主走進明堂大殿,弈者正坐在高處的寶座上等候他們的歸來。

  「……如何?」從寬檐大帽垂下的菸灰色羅幔後方,弈者的聲音幽幽然傳出。

  鶴先生朝對方拱手:「幸不辱命。余已說服北漠聖汗阿勒坦,一同聯手對付銘廷。只是對方有三個要求。第一,他要我們展現實力,讓他看到中原變天的徵兆;第二,他要我們把允諾的土地寫入盟約,白紙黑字雙方簽印;第三,事成後他要活采蘇晏蘇清河的心頭血,煉製薩滿法器,要我們不得事先對其下手。」

  弈者沉默片刻後,嗤笑一聲:「你覺得這三個條件,哪個最容易達成?」

  鶴先生微笑道:「依余愚見,應是第三點。」

  「哦,為何?」

  「當然是因為我身邊的這位七殺營主。」鶴先生朝離他兩丈遠的紅袍人優雅地抬了抬衣袖,「畢竟你我都不會忘了,沈大人投靠我們的初衷,是因為君奪臣妻。」

  而且還是先後兩代君王,不愧是一脈相承的父子,連口味都如此一致。鶴先生原本只懷疑朱槿隚與蘇晏之間不清不楚,直到「守門人」回來稟報時,描述了沈柒與蘇晏在雨夜石橋上決裂的一幕,才聽到沈柒親口指認朱賀霖對蘇晏亦有企圖,令他感覺此生無望,這才下定決心叛出朝廷,只為改朝換代後,能有足夠的權勢保護所愛不被人染指。

  鶴先生口中稱沈柒「既是不擇手段的野心家,又是天下第一痴情人」,心裡對他野心家的一面無可挑剔,卻對他痴情人的一面頗不以為然。不過,也多虧沈柒有這樣一個能拿捏的軟肋,才能使其為我所用,弈者的大業也因此事半功倍。

  倘若沈柒能始終效忠弈者,而蘇晏在這場逐鹿中不礙事,鶴先生認為弈者最後也許會放他們一馬……也許不會。大功告成之後,與北漠必然撕破盟約,到時還少不得再利用沈柒對付阿勒坦。而蘇晏則是最好的籌碼,對沈柒與阿勒坦雙方而言都頗具分量。

  鶴先生心念百轉,面上卻是一片淡雅,接著道:「既然我們答應了沈大人,不動蘇清河,那麼阿勒坦的第三個條件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最容易不過。」

  弈者不置可否,轉頭又問:「營主以為呢?這三個條件,哪個最容易達成?」

  沈柒的聲音從面具下沉悶地傳出:「第二個。」

  「哦,為何?」

  「簽一個狗屁不如的盟約,再在必要時撕毀這個盟約,出其不意地給對手背後一刀——這對二位而言不是易如反掌的事麼?」

  弈者大笑,似乎將這句話當做了誇讚。笑聲停歇後,他反問:「難道你們都以為,第一條最難?」

  偌大一個王朝,要使其風雲變色,如何不難?鶴先生與沈柒並未吭聲,弈者自顧自地說道:「今日是正月二十……快了,就快到龍抬頭了。」

  二月二,龍抬頭。沈柒忽然意識到,這是個特殊的日子——

  三年前的白紙坊大爆炸就發生在這一天,當夜各地好幾個州府同時發生爆炸,用以印證「紅蓮現世」的讖謠。

  一年前的新帝登基大典也在二月,緊接著就是妖書案,而關於朱槿隚父子並非顯祖皇帝血脈的流言,也正是從二月初開始蔓延開來的。

  這個日子,對鶴先生、對弈者有什麼特殊含義?

  今年的二月二,他們又在暗中操作了什麼?

  沈柒自從投靠以來,一直都是漠不關心、領命辦事的做派,此刻卻忽然開口道:「今年的龍抬頭,怕不是要落在蘇小京身上!」

  蘇小京自從在弈者與鶴先生那裡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便對他們頗懷有感激與敬畏之心。沈柒知道蘇小京得到天潢玉牒後,就以「信王之子」的名頭遊走在幾位對朱槿隚、朱賀霖父子心懷不滿的藩王之間,意圖挑唆諸王造反。

  他也知道,直至目前,最驕悍的湖廣遼王死得蹊蹺,老謀的陝西衛王以靜制動,平庸的山東谷王手足無措,最為君子的河南寧王病入膏肓,其他幾個夾緊尾巴的藩王更是掀不起風浪。蘇小京與其指望這些叔父替自己的父親平反,還不如指望王氏兄弟的亂軍呢!

  一念至此,猶如醍醐灌頂,沈柒心裡一下子就通透了——落難的「真龍天子」的「左將右相」,可不就是王氏兄弟?

  他的雙眼從青銅面具的縫隙里放出幽光,抬頭望向弈者,無所顧忌地看破也說破:「今年的龍抬頭,怕不是要落在蘇小京身上!」

  弈者沒有反駁他的猜測,卻是耐心地糾正起了細節:「是朱賢,不是蘇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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