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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通道越燒越遠,足足有百丈之長,到了盡頭又沿著挖好的地溝,由內到外燃起一圈又一圈半圓形的篝火,層層環繞著中央一頂潔白寬敞的穹帳。

  蘇彥驚嘆地「嚯」了一聲,心想若是從夜空中往下看,就像在黑暗的大地上逐步亮起火焰勾勒成的巨型圖案,那情景一定很壯觀。

  阿勒坦抱著蘇彥下馬後,向他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是邀請的姿勢:「我們北漠人迎親時,新人要雙雙過火門,接受火神的洗禮,使婚後感情更加堅貞不渝。你不願意公開舉辦婚禮,那麼能否在這無人的原野上,陪我穿過火門,走完這一條聖火之道?」

  蘇彥無從拒絕,且懷著因逃婚而損了聖汗臉面的一點愧疚之情,把手放在他掌心。

  阿勒坦牽著蘇彥的手,在兩側火光的映照下走過長長的步道,來到中央空地上的穹帳前。

  外圍一圈圈的篝火,將寒冬曠野上的這片空地烘成了暖融融的光焰的殿堂。阿勒坦語帶遺憾:「比起之前搭建的黃金宮帳,實在是簡陋太多,委屈了我的可敦。」

  蘇彥搖頭:「我當不了聖汗的可敦,所以沒什麼委屈的。這地兒很好啊,又安靜又暖和,而且剛才那一下火箭引燃,視覺效果真不是蓋的。」

  阿勒坦笑道:「本來婚禮還有個下跪問名的儀式,稱為『討封』。新郎要向新娘下跪,想方設法求問新娘的乳名,新娘若是不肯回答,新郎就得長跪不起。『烏尼格』這個名字是我取的,問名就算我白撿了便宜,但我的一片真心與誠意,少不得要請你檢驗一番。」

  說著,阿勒坦鄭重地半跪下來,從懷中取出一個扁長的黃金匣子,雙手捧到蘇彥面前。

  蘇彥被這突來的跪地嚇一跳,下意識地側身讓開。阿勒坦很自然地轉了個朝向,蘇彥只好半尷不尬地蹲下身來:「我可受不得聖汗這一跪,又不是真的舉行婚禮。」

  蹲下身後才發現,好容易拉近的體型差又拉遠了,高山仰止似的,仰得他脖子疼,似乎還是站著更合適些。

  他接過匣子打開,見是一卷彩帛,展開後就著火光仔細閱讀,眉梢眼角染上驚喜讚許之色:「阿勒坦,我那篇策論你接納了?!這份給大銘的國書也寫得好,尺度把握很到位啊,既釋放出了談判意向,又不失國體與君王尊嚴。」

  阿勒坦拉著他一同起身,問道:「烏尼格對我這份真心誠意是否滿意?」

  蘇彥點頭,琢磨道:「國書還請寄存在我這裡,我會找個合適時機去覲見大銘皇帝,議呈此事。」

  他本想說會拜託豫王引薦,轉念一想:豫王之前不是剛與阿勒坦打過仗?還是別扯他,免得阿勒坦生氣。再說,原主的身份也夠牛逼了,內閣次輔,帝師——哪怕只是名義上的老師,還不夠他在少年皇帝面前開口談一談政事的麼?

  阿勒坦問:「我知道你想去銘國獻策,卻不希望你這麼快走……打算幾時出發?」

  蘇彥道:「明日一早就出發。」

  阿勒坦臉色微沉,二話不說就把他打橫抱了起來。蘇彥驚呼一聲,險些把國書丟到地上,連忙給捲起來裝回黃金匣里,扣上蓋子。

  他只顧著收好國書,而阿勒坦已經掀開簾門抱著他進了穹帳,在玄關的火爐處把兩人的靴子都扒掉了,抬步邁上地板。

  地板離地一尺,是架設在穹帳底部的木板,木板之上鋪以防水的油布與厚實的毛氈,其上再鋪以紋樣精美的羊毛地毯。布置之人猶嫌地毯不夠柔軟似的,在穹帳最靠內的位置又加了一層寸皮寸金的紫貂皮毛,這貂皮縫就的床褥足有一丈見方,還堆放著好幾個鵝毛軟枕。

  除了門口附近放食水的矮柜子,整個圓形穹帳內再沒有第二樣家具,如同一張就地而設的皮毛大床,原始又華貴。

  阿勒坦把蘇彥放在這片柔軟皮毛的中央,自己面對面地盤腿坐下。

  從拱頂垂下來的幾盞長明吊燈,將整個穹帳照亮,蘇彥看著阿勒坦髮辮間的金珠,額間碎鑲綠玉的皮革眉勒,細而大圈的金耳環,三寸多寬、形如神鷹展翅的黃金頸圈……覺得有點眩暈。

  並非因黃金寶石的光芒而眩暈——這麼多首飾,放在尋常人身上叫喧賓奪主,可穿戴在面前這個深色皮膚、白色捲髮的北漠聖汗身上,卻與其身形氣質十分契合,從奢華中透出一股勃然野性與異域風情。

  而是因為意識到了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情形。

  蘇彥乾巴巴道:「阿勒坦,關於解毒一事,我還有些其他想法……你先把匕首給我。」

  阿勒坦挑了挑弓眉,似乎在調侃他徒然的努力,但仍從腰間抽出那支匕首遞過去:「本就是你的,物歸原主。」

  「沒事,送你了,我就借用一下。」蘇彥拿回小蠍弩與火鐮就已心滿意足,這把匕首雖然吹毛斷髮,但太鋒利了他用著也提心,乾脆送給阿勒坦。

  鋒刃在指腹輕輕一按,血珠便冒出來,蘇彥想了想覺得可能不夠,又往手腕上劃。阿勒坦一把握住他持匕的手,目露緊張與不悅:「你不樂意,就拿來刺我好了!割自己做什麼?」

  蘇彥把那根流血的手指伸入他雙唇間,一臉認真地道:「試著把我的血餵給你,看能不能解毒。這毒不就是因為我的血污染了你的刺青引起的麼?俗話說得好,毒蛇出沒之處,百步內必有解藥。我想試試總沒損失,說不定你喝了就能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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