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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宮寢殿內,荊紅追將蘇彥護在身後,向衝過來的阿速衛斜劃出一道驚雷掣電般的劍光。

  蘇彥挨著半開的窗戶,數九寒風從背後呼呼地灌進來,但他顧不得冷,忙不迭叫道:「別殺人——哎!這些衛兵平時都對我挺客氣,他們也是爹媽生養、職責在身!」

  除非情況特殊,荊紅追從不違逆他家大人的意思,此番又聽蘇彥叫得急,於是中途撤回劍氣,僅以刃尖格開攻來的彎刀,隨後以劍脊拍打對方要害。

  饒是只用了三成勁力,這些阿速衛也在數個回合內就被他逐一打倒在地,劍脊拍中的地方經脈滯澀刺痛,氣力頓消。但北漠人性情勇烈,就算明知不敵,也絕不輕易退縮,即使倒在地上匍匐,亦要緊緊拽抱著荊紅追的腿腳不放,拼死也要把他們的可敦搶回來。

  荊紅追想殺他們輕而易舉,但要不傷性命地將這些極為頑強的血勇之士震開,又要護著蘇彥不被搶,難免多費了點工夫。最後真氣外放形成震波,將源源不絕湧入殿中的守衛們盡數震開,趁機攬住蘇彥的腰身,挾著他從窗戶一躍而下。

  風聲灌耳,蘇彥懸身在六七丈高的半空,低頭看著急速逼近的水面,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荊紅追一邊說著「大人別怕」,一邊將手中長劍插入牆面減緩下墜之勢,隨後足尖一點牆面,拔劍帶人向著小河對岸飛掠出去,落在了滴水樓前的空地上。

  阿勒坦就在此刻策馬入宮,一路橫衝直闖,朝示警聲大作的寢殿飛馳而來,身後數百丈外是一隊追趕他的王帳親衛。

  荊紅追在屋脊上看見他,嘖了一聲,語帶嫌棄:「沈柒說會拖住阿勒坦,結果只拖了三刻鐘,說得比唱得好聽,還不是個繡花枕頭。」

  沈柒又是誰……蘇彥驀然心悸,想起了暗路火把照亮了掛在刀柄上的火鐮,以及樹底陰影中那個表情陰冷、目光卻炙熱如火的男子。

  是他嗎?

  「我賭婚禮會出事,你這望門寡當定了。」原來這句話的含義是他也會攪進這趟渾水裡來。

  一心殺敵的老夜與老霍、老夜口中會挑唆其奪權的胡古雁、雖不露面但定然暗中觀望的鶴先生、不明身份的男子沈柒、突然現身的無名蒙面劍客……圍繞著北漠聖汗的這場大婚,局面似乎變得越發複雜與混亂。

  蘇彥現在頭疼的不僅是阿勒坦的性命之危,更對原主「蘇大人」的真實身份及諸多人脈瓜葛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與無力感,懷疑自己套了這麼個不省事的皮囊,將來的日子怕是不能清淨了。

  阿勒坦在馬背上抬頭掃望,目光穿過火把的重重光焰,落在了屋脊上的灰衣劍客以及對方手攬的青年身上。

  「——烏尼格!」他遠遠地叫著,拔出彎刀指向荊紅追,「放開我的可敦,饒你不死,否則千軍齊發,將你踏作馬蹄下的塵泥!」

  荊紅追一手執劍,一手摟緊蘇彥的腰身,目光冷寂地看了阿勒坦一眼,低聲道:「我要突圍了,大人抱緊我。」

  蘇彥不想在眾目睽睽下抱住任何男人,但荊紅追已青煙般如縱身掠出宮牆,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抱緊對方,以免半空掉下去。

  阿勒坦發出獸吼般的憤怒咆哮:「追上那個灰衣劍客,奪回可敦!傳令守城人關閉城門!傳令城外營地駐軍,圍住城牆,不得叫他走脫!」

  北漠之主一聲令下,麾下的騎兵隊伍如敏捷的巨型機擴應聲而動,馬蹄催發,聲如震雷。

  荊紅追帶著蘇彥衝出王宮,將輕功身法施展到極限,在街市的房舍間縱躍奔馳,與追擊的騎兵隊伍爭分奪秒。

  他一身武功雖已臻化境,但那是一招一式、一人一馬之巔峰,若深陷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中,即使能殺敵無算、全身而退,也難以確保時時刻刻護著蘇大人不被對方人馬鑽空子搶走。

  所以他只能先帶蘇大人逃出殺胡城,離開阿勒坦大軍的視線範圍,越快越好。

  所幸敵軍始終沒有放箭,只是追擊包抄。待到突圍後把大人安頓在一處隱秘的地方,他可以再回頭與沈柒匯合,擊殺阿勒坦——當然,一切以大人的安危為首要,若是在北漠境內找不到安全之處,那麼他會帶著蘇大人一路向南穿越瀚海沙漠,翻過陰山返回大銘。他單人匹馬只劍,一樣能把蘇大人照顧得很好,至於那個不安好心的叛徒沈柒……留在敵境內自求多福去吧!

  荊紅追如此盤算著,眼見旗樂和林的城牆近在前方,城門正在眾人的推動下迅速關閉。

  「門關了,咳咳,來不及咳咳出去……」蘇彥被他帶著,張嘴就灌進一嗓子眼的風,邊咳邊道。

  荊紅追調整了一下單手攬抱的姿勢,示意蘇大人把臉轉向他懷裡:「大人放心,區區幾丈高的土牆而已。即使是大銘京城的城垣箭樓,我也照翻不誤。」

  他將長劍歸鞘,單手解下纏繞在大腿上的飛爪百練索,離城牆尚有數丈距離就脫手拋出。精鐵飛爪牢牢扣住牆頭,荊紅追手握繩索,抱緊蘇彥的腰身飛盪過去,腳蹬牆皮快速攀升。

  城牆上的守軍發現了他們,呼喝著衝過來阻攔。荊紅追在牆頭站穩後,一抖飛爪,把百練索掄成了流星錘,掃蕩間勁氣呼嘯,無人能靠近他三丈之內。

  覷了個空隙,他緣著繩索溜下城牆,在門外抽冷子把個騎兵打下馬,攬著蘇彥搶身上馬,向南面催鞭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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