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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朕沒讓他去,是他自己請命要去的。

  「第二,你應該也知道,朕這位四皇叔,表面浪蕩灑脫,不屑權術,實則自有其詭詐之道。若是派個頭腦不夠用的人去,怕不被他耍得團團轉。即使再精明厲害,又怎及蘇晏只要一出現在他面前,就會令他心神紊亂呢?豫王自詡是情場高手,卻在蘇晏身上栽得慘,蘇晏若不願意,他還敢再行強迫之事?

  「第三,還有荊紅追在。」

  富寶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句句在理,可就是……太在理了,難免就顯得失了情分。他深知小爺對蘇大人多年的感情,也知道小爺過去是多麼緊張蘇大人,根本不可能任由心懷不軌之人接近他。難道真的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麼?

  朱賀霖在蒸騰的白霧中向後仰頭,閉上了眼。

  富寶只道他要假寐片刻,便出門去提新水來加熱。

  房間內只剩朱賀霖一人獨處。在滿室氤氳的白霧中,他依然閉著眼,仿佛夢囈般喃喃地說了句:「你想要江山為重的帝王……朕給你。」

  第353章 只要三兩五錢

  木屋內,荊紅追聽蘇晏講述完他與朱賀霖之間的對話,先前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變得越發清晰。

  「大人……」他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有沒有覺得,小皇帝故意把話頭往他想要的方向引?」

  見蘇晏沒有搭腔,荊紅追唯恐大人誤會自己挑撥,進一步解釋道:「大人還沒明確表態呢,他就把『去打探豫王的虛實,查證他是否有不臣之心』的用意主動拋出來,又一口一個『絕對不行、絕不同意』,這不是激將法是什麼?」

  蘇晏安撫地拍了拍荊紅追的胳膊,微微一笑:「我知道,阿追,我那下就知道了。」

  荊紅追問:「大人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入他的彀?」

  蘇晏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中落葉的山桃樹,輕嘆道:「因為豫王這件事,我有責任。」

  「責任?豫王是忠是奸,小皇帝是信是疑,都是他們之間的事,與大人何干。」

  「你不知道,阿追,那一夜你和七……沈柒在宮道處等我,而我折返回去,見了朱賀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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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本宮的書房內,朱賀霖轉身,把手中的一張便箋遞給蘇晏:「這是我翻閱父皇給我批改的最後一份策論時,夾在裡面的。」

  蘇晏接過對摺的便箋,打開,借著燭火,看清了紙頁上景隆帝的筆跡:

  「豫王之去留,關乎社稷穩定,須知縱虎易,擒虎難。吾兒敏慧,可掂量己力,斟酌處置。」

  蘇晏猶豫了一下,問朱賀霖:「小爺之前答應過豫王,他助你回朝,你放他離京。如今小爺自己是怎麼想的?」

  朱賀霖心中很是矛盾:「出於承諾與情分,我倒是願意放四王叔離京。但父皇考慮得也有道理,『縱虎易,擒虎難』,萬一他到了封地,雄心復生招兵買馬,或可能又被大軍擁戴,將來究竟會不會生出異心,誰也不能保證……或許連眼下的他自己,也不能保證。」

  他猶豫不決地看著蘇晏:「清河,你幫我拿個主意?」

  蘇晏道:「你是嗣皇帝,主意還是得你自己拿。我最多只能幫你出謀劃策,做個參考。」

  「那你幫我參考參考?」朱賀霖不死心地問。

  蘇晏微微一笑,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把便箋上的幾個字指給他看:「皇爺的用意在這裡——」

  「『掂量己力』?」

  「對。皇爺是想問你,對自己的能力有沒有信心?若擔心將來鎮不住豫王,就繼續扣留他。若是相信自己的治國之能,將來哪怕風雲萬變,也有平定天下的能力,那就放他走。」

  朱賀霖認真地思考了很久。

  最後他對蘇晏說:「倘若我連放走四王叔的勇氣與自信都沒有,又如何面對像弈者這樣強大的敵手?

  「清河,我對你許諾過——將來,我會成為盛世名君。我相信自己。」

  蘇晏含笑點頭:「我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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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中,蘇晏喃喃道:「是我懷著對豫王網開一面的私心,主觀解讀皇爺『掂量己力』的意思,引導賀霖放走了他……」

  「不!」荊紅追語氣堅定,「這是小皇帝自己的選擇。他相信自己能鎮住豫王,或者說,他渴求這份自信,來證明他擁有統御天下的能力。」

  蘇晏道:「無論如何,此事我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暗查豫王的任務,非得我去不可。豫王若初心不改,那最好不過,我會向朝廷上疏,力主讓他領兵迎戰北漠;他若生了異心,我便拼力勸他,導他回正途。」

  「……若是他冥頑不靈,為了報復老皇帝、為了奪權的野心,一條反路走到黑呢?」荊紅追問。

  蘇晏背對荊紅追,露出了一個無人看見的慘笑,低聲道:「我會親手打造一個牢籠,再把他關進去。」

  他吐出「牢籠」二字時,像被北方呼嘯而來的朔風穿透了胸膛。

  在這浩蕩於天地的朔風中,豫王坐在京畿界碑的碑頂,朗聲大笑:「好!至少我這樣的異類,不是天底下的獨一個。」

  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上一帶,豫王將手裡折的馬鞭指向北方:「往事已矣,向前看。前方是茫茫北漠、烈烈旌旗、蕭蕭馬鳴,那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我帶你感受一下,京城外自由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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