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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手指緊緊攥著韁繩,面色凝重,一句話也沒有說。

  北鎮撫司的大門近在眼前,蘇晏趕不及停穩就下馬,險些被甩出去,幸好荊紅追飛掠而至,一把接住他。

  蘇晏站穩腳跟,輕輕推開荊紅追的攙扶,深吸口氣,沉聲道:「七郎,賀霖,我來了。」

  他快步拾階而上,穿過滿院兵戈相對的錦衣衛與御前侍衛。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向後推開幾步,給最有可能平息這場驚變的蘇相讓出一條通道來。

  被人群層層包圍的前院空地上,劍光擊落了繡春刀。朱賀霖劍尖如電芒,指著沈柒厲聲喝道:「把刀撿起來!怎麼,害怕朕的身份,不敢動手?你沈柒怕什麼呀,你有虎狼之膽、夜叉之心,這世上可還有任何一樣東西,會使你忌憚與敬畏?!」

  沈柒半跪在地面,一手按膝,一手緩緩握住了落地的繡春刀的刀柄。

  「沒錯,用不著偽做忠君,來!」

  一道刀光如冷冽霜雪從地面捲起,直朝朱賀霖的底盤削去。

  御前侍衛驚呼「護駕」,紛紛向沈柒撲去。朱賀霖卻大喝一聲:「都別上來!這一場是朕與他兩個人的對決!」

  刀劍相格,火花迸射。旁觀的御前侍衛與錦衣衛進退皆不是,一臉焦急與糾結之色。

  但無論如何,他們不能任由天子遇險,打算一旦皇帝落了下風,就不顧旨意衝進去救駕。

  朱賀霖與沈柒拆了十數招後,覷了個空子,刃尖抖出好幾團劍花,接連攻向對方眉心、咽喉與胸口三路。

  這一式看著三路並進,其實並不難破解,後下腰彈出劍風範圍即可。但朱賀霖知道沈柒後背受過梳洗之刑,至今留有隱患,下腰躲閃時勢必牽扯到舊傷,導致真氣會有一瞬間停滯。只要抓住這差之毫厘的一瞬間,轉道攻其下盤,對方就將血染當場。

  沈柒在接招的同時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在下腰時,將真氣灌注在繡春刀中脫手擲出。朱賀霖若是不回劍格擋,非要繼續攻擊他下盤,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如此險象環生,使得御前侍衛們一片驚呼,忍不住道:「皇上小心!」「還是讓卑職們出手,拿下犯官!」「沈柒!你竟真敢動手,這是要謀大逆!」

  以石檐霜為首的北鎮撫司錦衣衛們,則是心急如焚又左右為難:既為被逼到絕路的沈柒鳴不平,又不敢當場抗旨、忤逆聖意,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指揮使大人被凌遲處死不成?

  刀光電射而來,朱賀霖不得已回劍格擋。沈柒不退反進,趁機猱身而上,以掌為刀,劈向對方頸側天鼎穴。

  這招是近身擒拿中相當陰毒的一招,一旦劈實,指力足以將喉結擊碎,氣管因此而塌陷,對方會在短時間內窒息而亡。

  觀戰的御前侍衛嚇得膽顫,正要飛身撲上去救駕,卻聽背後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侍衛們聞聲回頭看,見是本該停職在家的蘇晏蘇閣老,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情急之下,蘇晏顧不得被打鬥中的勁氣波及的危險,直接衝進了戰圈。這下沈柒與朱賀霖即使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同時收手,各自被體內反噬的真氣逼得後退好幾步。

  蘇晏望了望他們兩人的臉色,走到朱賀霖身前,下跪行禮:「臣蘇晏,叩見吾皇萬歲。」

  朱賀霖胸臆間氣血翻騰,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讓開,今日朕要拿下這勾結逆賊的叛臣!」

  蘇晏驚道:「皇上何出此言!沈柒身上是有些戾氣,有時在言辭上頂撞了皇上,但謀逆叛亂之事他是萬不會做的。還望皇上寬宏大量,饒過他這次。日後他定會收束性情,好好為朝廷辦事。」

  「『萬不會做謀逆叛亂之事』?清河,你的理智呢?你不是他,更不知道他對你隱藏了多少陰謀與秘密,不知道這張熟悉的麵皮下包藏了一顆怎樣的禍心,你就敢說這樣的話!」

  「臣的確不是他。」蘇晏極短地猶豫了一瞬,又堅決地道,「但臣願以性命擔保,沈柒絕非謀逆之人。」

  朱賀霖怒極而笑:「你……你用性命擔保他……好哇,那他被正法時,你是打算自殺殉情,還是要殺了我為他報仇?」

  蘇晏頓首道:「臣不敢。只是事發突然,皇上今夜驟然發難,要定他謀逆罪,背後想必另有隱情。」

  朱賀霖余怒未消:「沒有確鑿的證據,你以為我僅靠捕風捉影就隨意定一個朝廷命官的罪?蘇清河,莫非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個憑一己喜惡任意妄為的皇帝?」

  蘇晏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沈柒,見他面無表情地站著,視線漠然地投在斜插地面的那把繡春刀上,似乎對自己方才與朱賀霖的一番爭論無動於衷。

  但他的指尖在顫抖。

  在被人察覺到之前,那些手指立刻緊攥成拳,顫抖消失了,只剩下青筋畢露所昭顯出的強忍的怨憤。

  蘇晏心底像被繡春刀的霜刃割了一道,疼得他說話聲音都虛了。他長長地吸了口氣緩解這股痛楚,對朱賀霖道:「臣想看看這些證據,請皇上允准。」

  朱賀霖點了點頭,正待吩咐侍衛,蘇晏又道:「臣想私下看。」

  知道蘇晏這是為了留個轉圜的餘地,朱賀霖仍是答應了,讓他隨自己進屋,又對侍衛下令:「把人綁上,等候發落。」

  朱賀霖轉身,逕自走進大堂。高朔很是機靈地上前扶蘇晏起身,趁機低聲道:「蘇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沈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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