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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嬤嬤神情激動,道:「小主人果然像信王殿下,胸懷大志,老身沒有看錯人!既然已下定決心,那就一步步往前走,藉助一切可以藉助的力量達成目標。」
「我現在該怎麼做?」蘇小京問。
繁嬤嬤反問:「小主人聽說過真空教麼?」
蘇小京下意識道:「騙子教?」
繁嬤嬤:「……」
繁嬤嬤:「當年的聞香教主,可是實打實把太祖皇帝送上龍椅的。如今他們想當國教,就得再送一個合適的人上去。」
蘇小京:「太祖皇帝……國教……這是一場交易?」
繁嬤嬤:「這是互惠互利。再說,太祖皇帝上位後,還不是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借勢嘛,未必有借有還。」
蘇小京似乎明悟了什麼,默默點頭:「我再琢磨琢磨……嬤嬤,你是真空教徒?可若是普通教徒,恐怕與教主也說不上話。」
繁嬤嬤低聲道:「小主人容稟。老身之前不敢實說,並非有意欺瞞,也是怕小主人受了先入為主的影響,覺得真空教是邪教。其實它是開國功臣。老身忝為香主,將小主人引薦給教主還是能辦到的。」
「真空教主……鶴先生。」蘇小京曾許多次從蘇晏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但彼時同仇敵愾,此刻暗懷期待,心情竟截然不同了。
他在這股矛盾錯位的心情中沉浮良久,最後長出了口氣,一字一字道:「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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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下棋麼?」靜室中,白衣散發的男子跪坐在窗邊的蒲團上,面前是一張放著棋盤的矮几。他像是算準了客人出現在門口的時間,頭也不回地問。
蘇小京望著他的背影,像被什麼過於皎潔的東西刺了一下,心裡不太舒服,垂目答:「不會。沒人教過我。」
「你的主人蘇晏會不會?他沒教過你?」
「是曾經的主人。」蘇小京立刻糾正,隨後又道,「蘇大人應該是會的,但我很少見他在家裡下圍棋,偶爾見到幾次下的也是西洋棋。」
白衣男子落下一子,嘆道:「他不怎麼下棋,可惜了。他若是肯在這上面用心思,必成高手。」
「我會不會下棋,與接下來要談的事有關?」蘇小京陡然湧起一股膽氣,反問。
白衣男子輕笑:「當然沒有,只是隨口一問。余酷愛手談,但棋友不在此地,久未得對局者,技癢了。」
他從蒲團上起身,整理衣襟與袖口後,轉身略略拱手:「想必蘇公子早已聽說過我,但還是要正式介紹一下——余乃現任真空教主,人稱『鶴先生』。」
蘇小京也回了個拱手禮:「我不是什麼蘇公子,名字也不叫小京。我叫朱賢。」
「幸會幸會,信王世子殿下。」鶴先生微笑起來,「殿下真的下定決心,要與蘇晏為敵了麼。」
蘇小京道:「我沒想與他為敵。我只是不想時時追在他身後仰望,以及拿回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所有的東西!」
「好。」鶴先生應道,「我們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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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外城東的柳宅前院,提燈照亮了身前的一小方石徑。蘇小京不放心地問:「嬤嬤,方才我沒有露怯罷?」
繁嬤嬤立刻回答:「沒有,小主人與教主談得很好。接下來,就按教主的計劃去做罷,他是個善於布局與定策的高手,小主人做完了自己該做的,坐等收穫就行。」
到底心底有些不踏實,蘇小京選擇忽略它,邊走邊說:「他要我再回蘇大人身邊去,可我總覺得……」
繁嬤嬤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未動,情報先行。能否把清和帝從『正朔』的名分上拉下來,這一仗至關重要。」
蘇小京沉默片刻,點頭道:「好罷,我明早就回去。」
燈光與腳步聲消失在房門內。
黑黝黝的屋檐上,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浮現出來,正是穿著夜行衣的荊紅追,但很快又隱沒於夜色中。
蘇府主屋內,沈柒剛沐浴完畢,穿著寢衣坐在床沿,低頭注視蘇晏熟睡的面容,不禁微微一笑,正待低頭湊近,窗戶悄然無聲地開啟。一陣夜風拂過室內,床邊就陡然多了個人影。
沈柒面色鐵青地抬頭,鷙視再一次攪擾了自己好事的不速之客。
荊紅追泰然道:「蘇小京今夜與鶴先生會面,明早回來。」
沈柒道:「他還有臉回來,來當奸細?」
荊紅追:「我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回頭等他再與鶴先生碰頭時,一網打盡。」
沈柒:「少個分量更重的『弈者』,就不叫一網打盡。」
荊紅追:「你還有什麼伎倆?」
沈柒:「是計策——念沒念過書?」
荊紅追:「沒念過。」
沈柒:「……草寇!弄清楚蘇小京的價值在哪裡,就讓他們先利用。在自以為成功的前夕血崩,功虧一簣的挫敗感最能逼人發狂,不顧一切地出手挽回。」
荊紅追:「都是屁話。怎麼個血崩法?」
沈柒冷冷道:「憑什麼告訴你?從我與清河的寢室里滾出去。」
「貼、身、侍、衛,」荊紅追一字一字慢慢道,「蘇大人親口封的。念過書的解釋一下,什麼叫『貼身』?」
沈柒:「……滾!不然要你的命!」
荊紅追:「怎麼要?」
聲音大了點,蘇晏在睡夢中轉個身,抱著被子面朝外側躺,還無意識地咕噥了幾聲夢囈:「七郎……阿追……別吵架……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