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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看出了這嚴公公是塊滾刀肉,不是輕易能降伏的,便說道:「既然正主到案,直接傳喚正主不就好了。來人,把桃鈴帶上堂來。」

  一名東宮侍衛領命而去,過了半晌,也不見人回來。

  太子不高興了,吩咐另一名侍衛:「怎麼這麼慢?你去催催。」

  侍衛應了聲,還未出得大堂,先前那名侍衛匆匆回來,對太子附耳稟道:「桃鈴……在獄中自盡身亡。」

  「死了?」太子大為皺眉,「怎麼死的?那麼多獄卒,竟看不住一個小女子!」

  「說是趁人不備,觸壁而死。卑職方才也驗看過她頭上傷處,的確是硬物撞的,自盡時極為決絕,頭骨都凹進去了一塊。」

  事已至此,再罵獄卒大意也於事無補。太子轉頭看堂下,嚴太監仿佛猜到了什麼,神色更加鎮定自若了。

  蘇晏聽見他們的微語,也覺得少了桃鈴這個關鍵證人,想要證據確鑿地定罪就有些棘手了,只能另闢蹊徑。

  他翻了翻桌案上侍衛們呈上來的情報,忽然問:「聽說嚴公公信佛非同尋常,到了逢寺必拜的地步,不知鐘山東麓的陵谷寺,公公可曾拜過?」

  嚴太監作回憶狀,答:「離城遠了些,又在山上,我有老寒腿爬山不便,不曾拜過。」

  蘇晏命人將陵谷寺的和尚帶上堂。傳喚的不是見錢眼開的主持,也不是充滿警惕心的執事,而是底層幾名年少活潑、太子等人喬裝去套情報時反應最為積極的小和尚。

  從未上過大堂,小和尚們很是緊張,蘇晏和藹地安撫:「如實回答即可,答完了便放你們回寺廟去。」

  他問這些少年和尚:「前幾日閒聊時,似乎有位小師傅說見過『錢善人』,是哪位?」

  一個小和尚雙手合十,怯生生道:「是……是小僧。但也沒看仔細,都是主持親自接待的,小僧只是送茶時好奇瞥了兩眼。」

  蘇晏指著堂下的嚴太監問:「你仔細瞧瞧,是不是他?」

  小和尚鼓起勇氣,隔著丈余遠飛快地上下打量:「似乎……不是。」

  蘇晏微怔:「你再看仔細些。」

  小和尚眯起眼,左看右看,搖頭:「不像,錢善人鬍子很長,這人卻是個太監。」

  蘇晏皺眉思索。

  太子忽然眼底一亮,附耳過去說道:「審案我不如你,對太監的了解程度你卻不如我。」

  他轉頭吩咐侍衛:「上去摸一摸嚴公公的人中與下巴,看與臉上其他地方的皮膚手感有何不同?」

  侍衛們應聲而上,架住了後退躲避的嚴太監,伸手往他臉上一通摸索,而後稟道:「回小爺,他臉上其他地方皮膚光滑,人中與下巴的皮膚摸著卻粗糙,還有股子淡淡的魚腥味。」

  太子不出所料地扯了扯嘴角,又吩咐侍衛回到長柳巷的那座宅院,仔細搜查主屋寢室,果然搜出了一些商賈穿的絹布衣袍,還有好幾綹假鬍子,因為是人發製作又保養得當,看著十分逼真。

  取回到堂上後,太子命人把嚴太監的蟒袍扒了,換上絹衣和小帽,又用魚鰾膠沾上假鬍子。如此打扮一番,完完全全是個老年商賈模樣了,又叫小和尚來辨認。

  小和尚大概有些近視,眯著眼上下看完又走近了端詳,叫道:「就是他!這位便是錢善人。」

  「你確定?」蘇晏問。

  小和尚用力點頭:「出家人不打誑語,的確就是小僧見過的錢善人。方才沒有鬍子,衣帽也天差地別,一時沒認出來。」

  太子目視蘇晏,帶了些得意之色:「這些閹奴,不當差時出門,總怕別人發現他們是淨過身的,就拿魚鰾膠給自己粘假鬍子。粘的時間長了,那處皮膚難免變粗糙,且殘留的魚腥味不好洗乾淨。小爺身邊伺候的內侍,就不許他們私底下粘鬍子。」

  嚴太監埋在假鬍子間的臉色有些發白,仍強自鎮定,說道:「是我忘了,曾經打扮成商賈去陵谷寺上過香,還捐了不少香火錢,這個……不犯法罷?」

  蘇晏哂笑:「捐香火錢自然不犯法,可是以錢財收買、賄賂和尚,打著修築採藥山路的幌子,掩蓋運礦路與滑索,在鐘山上私挖礦洞,盜賣金礦、銅礦,那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嚴太監辯解道:「什麼礦洞,我委實不知!鐘山乃是皇陵所在,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龍脈上動土啊!定是有歹人冒充我去了陵谷寺。單憑這個眼神不好的小和尚的指證,就給我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我一萬個不服。蘇侍郎若執意誣陷我,向小爺進讒,我必上書京師,求皇爺為我做主!」

  太子伸手一拍桌案,覺得不夠響亮,於是抓起驚堂木再一拍,這下氣勢十足:「少他娘的——」

  蘇晏在桌底下踢了太子一腳。

  太子話音拐了個彎,頓時改口:「休得提『莫須有』三個字,玷污了忠臣良將的遺德!還有臉找父皇做主?小爺替你做主,判你個凌遲差不多!」

  蘇晏道:「嚴公公,認清現實吧,我們能把你揪出來,就能把你牢牢定罪。」

  「可以指證你的人多的是,譬如陵谷寺的主持與執事,神宮監的姚太監與林少監,驛站的驛丞,甚至還有堂下這位——」他一指瑟瑟發抖的鍋鏟……不是,郭敞,「身為外臣勾結內官,替你遮掩罪行,把應天府衙役都做了你的私兵的郭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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