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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不通武學,分辨不出荊紅追口中的一流二流,既然七郎能和阿追打得不分伯仲,想必他的心腹探子武功也不賴,便說:「那好,你幫我做一件事。胭脂巷的阮紅蕉,你認不認得?」
高朔笑道:「花魁呀,當然認得。我為了聽她唱曲兒……不是,我為了搜集情報,去過幾趟胭脂巷。」
「好,那我就拜託你潛入咸安侯府,找到阮紅蕉,將她安全帶到這裡來。」
「偌大的侯府,大人可有更準確的信息?」
蘇晏說:「侯府門客中有個叫鶴先生的,阮紅蕉應是去見他了,你可以先從此人所住的房間找起。事態緊急,要快!否則恐怕阮紅蕉有性命之虞。」
高朔點頭道:「大人放心,卑職必盡力完成任務。」
蘇晏叮囑:「要小心。這鶴先生不是普通角色,你看看能不能找幾個幫手。」
高朔道:「大人放心,還有兩個錦衣衛探子在附近,我招呼他們同去。沈大人那邊,我也會著人去通知。」
蘇小北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大人,侍衛集合完畢。」
「走,我們去義善局。」蘇晏出了後門,翻身上馬,「無論鶴先生是不是那個『弈者』,都要做好對方多管齊下的準備。我怕阮紅蕉只是其中一條棋路,他另有後手。」
「太子絕不能出事!」他揚鞭催馬,在呼嘯的風聲中帶著一隊侍衛疾馳而去。
蘇小京聽到動靜,舉著手裡的長簽子追到後門:「那我呢,大人,我能做什麼?」
蘇大人已然遠去。小北瞥了他一眼:「你?繼續烤你的羊排吧。」
第235章 世人誤我良多
「你是說,這瓶中之物失效了?」
咸安侯府廂房的內室中,鶴先生接過阮紅蕉遞來的瓷瓶。
「奴家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阮紅蕉神情有些焦急,「幸虧娘娘提醒過奴家,回去後要試一試藥效。方才出門前,奴家拿只雞試過,竟不起作用,這才急著來找先生。無論如何,可不能誤了娘娘的差事啊!」
鶴先生打開瓶蓋,以手扇風輕嗅了一下,蛇毒特有的腥味幾不可聞。他眼底掠過瞭然之色,淡然道:「許是天氣有點熱,腐壞了。無妨,我再現取現制一份給你,至少能保質到明日。」
他起身走到衣櫃旁,搬出一個藤條編制的縑箱,放在桌面。
阮紅蕉好奇地挨過去看。
鶴先生微微一笑,沒有阻止,開鎖掀開了箱蓋——
一條色彩鮮艷的蛇盤起身子,朝外嘶嘶地吐著紅信。這蛇雖不大,外形卻頗有些猙獰,猩紅的身軀上環繞著一圈圈白紋。看形狀,很有些像銀環蛇,可銀環是黑底,這條蛇的底色卻是血一樣的紅,頭頂還生著雞冠似的肉瘤,也不知是天然變異,還是培育出的品種。
阮紅蕉驚叫一聲:「蛇!」當即雙腿發軟,就往鶴先生身上栽去。
鶴先生扶住她的腰身,含笑道:「不必害怕。環兒頗具靈性,有我在,不會咬你的。」
阮紅蕉嚇得面色蒼白、淚水盈眶,是一樹我見猶憐的帶雨梨花。她顫聲道:「奴家幼年險些被毒蛇咬過,真的怕……不行了,奴家受不住,出門去避一避。」
她抖抖索索地衝到外間,打開房門就要出去。一陣夾雜著水汽的狂風撲面吹來,伴隨著電閃雷鳴的巨響。暴雨鞭策著大地,檐下水流如注。
雨水濺得滿頭滿臉,阮紅蕉又一聲驚呼,下意識地關閉房門,背靠在門板上直喘氣。
「奴家的妝被雨水打花了。」她舉袖遮臉,難為情地說,「可不能就這麼去辦娘娘交代的事……先生這裡有鏡子麼,能否借用一下,容奴家補個妝。」
內間寢室床邊的方桌帶了一面大鏡子,梳頭正衣冠用的。
鶴先生溫和地道:「當然可以,姑姑請自便。」
女兒家梳妝打扮乃是閨中私密,非丈夫不便張看。鶴先生很有風度地抱著縑箱來到外間,把地方騰給她。
阮紅蕉道過謝,遠遠地繞開縑箱,進入內室,坐在方桌前,將隨身帶的妝粉盒子、胭脂罐子等物逐一擺放在桌面。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面白如紙、目光卻濃烈得像火——深深地吸了口氣。
外間,鶴先生伸手從箱中捉起了那條蛇,雙指在蛇吻兩側輕輕一捏。蛇口大張,彎而尖銳的玉白色鉤牙暴露出來,在燈下閃著森然的冷光。
內室里傳出細微的聲音,像是上妝時瓶瓶罐罐碰撞發出的輕響。鶴先生垂目看蛇,微笑著拿起一支竹管,將蛇牙扣在了蒙著薄皮的管口處。
阮紅蕉一面用左手拿著胭脂罐子,不時以拇指頂動瓷蓋,發出脆響,一面躡手躡腳地四下搜尋。窗外的大雨與驚雷聲掩蓋了她發出的微弱動靜。
柜子、抽屜、書架、床頭床尾的暗格……她動作利索地翻找了幾處可能的藏物地,卻沒有任何發現。
補妝這個理由並不能拖太久,鶴先生萃取完蛇毒,隨時都會進來。阮紅蕉心急如焚,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再次回身掃視整個寢室,目光忽然停留在琴桌旁的一個匣子上。
那匣子冠冕堂皇地放在那兒,上面壓著個香爐,像塊墊腳石。可連接上下匣身的黃銅合頁卻磨得鋥亮,顯然時常被開啟。
燈下黑啊!阮紅蕉眼底一亮,過去搬開香爐,打開了那個並未上鎖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