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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揮了揮手指,示意不用攙扶。

  藍喜吩咐抬輦的內侍務必要保持平穩,自家跟在輦旁,邊走邊一臉擔心:「皇爺昨夜頭疼了一宿,今日早朝照舊,末了還要微服出宮。龍體要緊哪,奴婢這便差人去傳太醫來?」

  皇帝斜倚扶手,以手支額,雙眼微微閉合,聲音里透出了一絲疲憊:「不必了,太醫瞧來瞧去也就那樣,開的藥方醫不好也治不死,但求個穩妥罷了,效果還不如清河的一條燙棉巾呢。」

  「蘇少卿手上不少偏方、奇方著實管用,連應虛先生也對他在醫道上的見解頗為推崇呢。」藍喜轉了轉眼珠,含笑道,「聽說他安然無恙回來,要不奴婢再去傳他進宮,再給皇爺熱敷一下?」

  皇帝睜眼瞥了他一下,重又閉上:「不必了。他受了點輕傷,讓他好好歇著罷。」

  藍喜見風使舵,立刻答:「是,奴婢回頭讓太醫去一趟蘇府,再帶些溫補氣血的藥材。」

  皇帝淡淡地「唔」了一聲,既沒說准,也沒說不準。藍公公暗喜,知道自己又揣摩到位,皇爺看著不置可否,其實聖心甚悅。

  在輕微晃動的肩輦上,皇帝似乎打起了盹兒。

  不多時到了養心殿前的玉階下,肩輦落地。皇帝抬起眼皮,說了句:「朕睡了這麼久?都什麼時辰了?」

  藍喜覺得有些奇怪:皇爺方才也就眯了一刻多鐘,哪裡久了?大概是睡迷糊了。他笑道:「回皇爺,巳時還未過盡呢,回到養心殿,剛好讓御膳房上午膳。」

  皇帝在肩輦上猛然站起身,睜大了眼睛,八風不動的面上竟似出現了一絲龜裂。

  藍喜見他茫然四顧,似乎在尋找什麼,腳下還微微打了個趔趄,忙上前攙扶住:「皇爺,可是頭又疼了?」

  皇帝一把握住了藍喜的手腕。好幾個呼吸之後,他才低聲說道:「藍喜,扶朕回殿。」

  藍喜扶著皇帝,心底總有點不對勁的感覺,但具體又說不清。

  皇帝在第一層台階處,腳尖踢了一下階側,整個身體向前傾。藍喜輕呼一聲「皇爺小心」,好在皇帝反應敏捷,立刻穩住了身形。

  藍喜關切道:「皇爺想必是頭疼得緊了,來,奴婢背您上去。」

  「不必,朕還沒病到不能走的地步。」

  這話說得重了。藍喜馬屁拍到馬腿上,一驚之下正要謝罪,皇爺忽然說了句:「養心殿前有六層台階。」

  藍喜一愣:這不明擺著的麼?皇爺今日怎麼回事,跟失了魂似的。嘴裡恭敬道:「皇爺說得對,是六層。」

  皇帝鬆開他的手腕,一步步走上台階,在門檻前略微停頓後,抬腿邁入。

  藍喜緊隨其後,心裡那點古怪感越發明顯,卻聽皇帝頭也不回地說:「傳汪春甫。」

  皇爺終於願意宣太醫了,藍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又聽皇帝改口道:「算了,朕有些犯困,等睡醒再說。」

  皇帝慢慢步入內殿,內侍們上前用熱毛巾給他擦手臉,為他寬衣解帶。

  「午膳……」藍喜猶豫道。

  「先不用。」皇帝往床榻上一躺,閉目不再言語。

  藍喜上前給他掖好被角,沒有退下,而是在床帷外候了許久,直到聽見皇帝的呼吸變得沉而悠長,方才躡手躡腳地離開內殿。

  皇帝這一覺睡了兩個多時辰,申時才醒。

  侍立的宮人聽聞床帷內有了動靜,輕聲叩問:「皇爺可是要起身?」

  帷幄掀開,皇帝眯眼望向殿門處射進的天光,看見無數細小的飛塵如遊絲般在光線中浮動。

  宮人似乎從皇帝臉上看到如釋重負的神色,一愣神後,又不見了。

  皇帝的神色恬淡沉靜一如往常,吩咐道:「洗沐,傳膳。」

  宮人想起藍公公交代的話,又問了句:「那汪院使那邊,皇爺還傳召麼?」

  「……不必了。」皇帝說。

  -

  沈府。

  沈柒被受了驚嚇的一眾僕役抬進主房,婢女們打水的打水、脫衣的脫衣,在房間內穿梭忙碌。

  荊紅追抱著劍,倚靠在窗邊冷眼旁觀。

  之前蘇晏下車沒多久,就有錦衣衛偷偷來報:

  「蘇大人上了街角處的一輛馬車,看規格制式,是宮裡的馬車。」

  「來傳口諭的公公說馬車上有水和衣物,可以清洗更換,但蘇大人進了車廂後,就沒出來過。」

  「馬車附近有高手暗中守護,卑職們無法近前看個究竟。」

  每隔一段時間,情報就更新一次:

  「半個多時辰了,蘇大人還是沒有現身。」

  「馬車動了,朝蘇府方向行駛。」

  「馬車停在蘇府門口,蘇大人獨自下了車。開門後,他還回頭朝車廂內打了個招呼。但車內那人沒有露面,卑職們不知其身份。」

  「馬車離開黃華坊,從東華門直入皇宮,停在禁門前。車內之人……是皇爺!」

  蘇晏回府後,錦衣衛探子尾隨馬車直至禁門,終於知道了車內人的身份,沒人敢再跟下去,最後一條消息就只到這裡。

  沈柒面無表情地打發探子離開,雙拳在大腿上越握越緊。片刻後他開了口,聲音尖銳得可怕:「半個多時辰!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夠換個幾輪了。」

  自沈柒在元宵夜當著荊紅追的面,點明皇帝對蘇晏的心思後,荊紅追表面上嘲諷「他是皇帝,你莫不是還想上前明搶」,實際把這事兒加上更重的綁石,沉甸甸地壓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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