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荊紅追劍尖回撤,伸手點了他幾處穴位止血,「這可由不得你。如何處置,大人說了算。」

  「……你想知道營主的事?」浮音近乎失焦的眼睛,望向荊紅追身後,忽然浮起一絲混雜著惡毒、快意與慘然的微笑,「好啊,你自己問他罷。」

  尖銳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荊紅追的後頸,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就在身後!

  他一把抄住浮音的衣領,毫不猶豫地向前疾掠,然而前路已被一個高大的人影擋住。

  那人頭罩風帽,渾身上下被一襲紅袍罩得嚴嚴實實,袖口外的雙手戴著黑革手套。青銅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目,下半張臉則掩蓋在細密的黑色金屬網罩內,隱約可見說話時翕動的嘴唇。

  「天字二十三號。」紅袍人的聲音猶如砂礫摩擦,雌雄莫辨,「叛營者死。」

  荊紅追一身劍氣如臨大敵,乍然外放。布滿黑白星雲紋路的劍尖高速輕顫,發出低吟般的嗡鳴聲。

  強壓之下,劍鳴錚錚。百折不回,有我無敵——這便是他的劍意。

  -

  酒杯從指間滑落,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深紅色葡萄酒液濺在衣擺,像一串新鮮的血跡。

  蘇晏微怔,喃喃道:「剛才我突然心悸了一下……臣失禮。」

  立刻有機靈的內侍上前打掃,念叨著「碎碎平安」。

  皇帝起身,摸了摸蘇晏的額頭,吩咐隨駕的太醫院院使汪春甫過來把脈。

  「就是不小心手滑,人沒事,真的……」蘇晏推脫不得,被太醫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

  汪院使診後稟道:「蘇大人這是腦髓震動導致的氣機逆亂。須知『腦為元神之府』,清竅鬱閉而昏迷,氣滯不暢而頭痛,元神受郁而頭昏、失憶,擾動胃氣上逆而噁心嘔吐……」

  皇帝自己頭疾發作時,不愛召太醫,更不想聽汪春甫講醫理,嫌他小題大做。此番卻聽得認真,問道:「這些症狀他都有,該如何治療?」

  汪院使難得有機會在御前說個痛快,又洋洋灑灑地發揮了一陣,最後總結道:「觀其脈象,蘇大人如今已無大恙,臥床靜養十天半個月便可痊癒。」

  皇帝的臉色緩和許多。

  蘇晏小聲嘟囔:「我就說了沒事啊,輕度腦震盪,自己會好的。」

  「太醫讓你臥床靜養,你就老實聽醫囑,別再出門亂晃。半個月的病假,朕准了,明日不許再來上朝。」

  皇帝漱口淨手後,起身道:「好好歇息,朕不打擾你,這便走了。不必送駕。」

  他說不必送駕,怎麼可能真不送,好歹也要意思意思。蘇晏從內侍手中接過斗篷,十分狗腿地披在皇帝肩上,接著退後一步,躬身行拱手禮。

  皇帝卻不動,注視他:「……就這樣?」

  蘇晏:「哈?」

  「帶子還沒系。」

  蘇晏驀地想起那天在養心殿,自己雙手塗了燙傷膏,還被要求給皇帝穿龍袍,系帶沒法打結,就下令他用嘴……熱意頓時從耳根蔓延至臉頰,飛紅一片。

  皇帝仿佛心情大好,笑道:「用手。」

  蘇晏這才鬆口氣,上前給斗篷領口處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他歪著頭審視,覺得有種詭異的萌感,忍不住撲哧一笑。

  「皇爺這是要回宮?」

  皇帝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有些熏熏然地閉了一下眼,似乎想要伸手輕撫他臉頰上的紅暈,半途轉而去撥了撥系帶,神情不屬地答:「聽聞豫王昨夜也受了傷,朕既然出宮,順便拐去他那裡瞧瞧。」

  聖駕離開後,蘇晏轉頭問蘇小京:「咱家有沒有阿膠之類補血的藥材?」

  小京想了想,答:「好像有幾包阿膠鹿茸粉,不記得是大人哪位同僚送的年禮。」

  蘇晏讓他去找出來,給豫王府送去,就說是昨夜援護的謝禮。

  蘇小京翻出來一看,內中附了個方子,寫道「阿膠、鹿茸、烏賊骨、當歸、蒲黃。此五味粉,以酒送服,每日三匙,夜再服。治婦人漏下不止。」

  他識字不多,讀得東缺西落,於是提著一串藥包出來,對蘇晏說:「大人,藥都是好藥,可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治什麼人什麼下不止來著?」

  蘇晏接過來一看,哦,治療大姨媽太多導致的貧血。

  「反正都是補血,有效果就行。」他忍笑揮揮手,讓小京給包裝好看點,把那方子放在藥材的最底下,「明日上午附上我的名帖,送去豫王府。」

  小京、小北收拾花廳和廚房,蘇晏捧著一壺消食果茶,在院裡那棵光禿禿的老桃樹下踱來踱去,心想:阿追怎麼還不回來?

  -

  東市街尾的餛飩攤子,燈籠在柱子上搖來搖去,焰火幾乎熄滅,風過後又死灰復燃般亮起來。

  老闆那張平凡木訥的臉,在這忽明忽暗的光亮中,平添了幾分誕詭的色彩。

  他虛飄飄地說:「真沒想到,馮去惡選擇了送他下黃泉的人,作為他的繼任者。」

  沈柒反問:「你是寧王的人?」

  老闆道:「你也是了,從你找上我的這一刻開始。」

  「一個庶出的前皇子,遠在河南的藩王,有什麼本錢在京城攪風弄雨?他是想步信王的後塵,也嘗一嘗今上賜的那杯鴆酒?」

  「信王是不成功便成仁,但他絕不會白死。朱槿隚見不得光的秘密,總有一日會大白天下,到時人人都會知道,誰才是先帝血脈、正朔龍種,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