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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飛快地低頭瞟了一眼,又見蘇晏並未察覺,方才暗自鬆口氣,坐姿僵硬地等潮退。

  蘇晏不滿他沒反應,問:「你覺得如何?」

  「哈?」朱賀霖有點慌張。

  「主動出擊啊!」

  「出擊……小爺當然想出擊,只擔心你不肯,到時又打又罵的……」

  蘇晏皺眉看他:「我提議的啊,怎麼會不肯。你是不是走神了,根本沒聽我說?」

  「聽了聽了,」朱賀霖忙回答,「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放心,小爺能文能武,能強攻也能賣慘。」

  蘇晏這才放心,起身揉了揉膝蓋:「那我先走了,你繼續跪吧。」

  他走到殿角,從富寶手中接過大氅,重新披回身上。

  朱賀霖盯著大氅,越看越眼熟,赫然想起,可不就是昨夜城樓上,父皇將他從頭到腳蓋住的那一領?兩人裹在裡面扭來扭去地做了什麼好事,自己還沒問清楚呢!

  當即跳了起來,氣沖沖逼近:「蘇清河!昨夜你和父皇在城樓上做什麼!」

  蘇晏心虛了一瞬,答:「皇爺召我伴駕,看煙火。」

  朱賀霖心裡酸到發苦,怒目而視:「看什麼煙火,需要蓋同一件大氅?大氅裡面養的什麼魚,翻的什麼浪?」

  蘇晏還以為城樓高且暗,下方廣場上望不見,對面的城樓隔了數十丈,更是看不清。誰料朱賀霖開掛,拿了個剛傳入大銘的伽利略望遠鏡,把對面動靜瞧了個一清二楚。不由暗自叫苦:早知就不圖大氅帶風帽,穿著擋雪了,平白惹出這一出。

  這嶄新的大氅之前從未見皇帝穿過,上面又沒繡龍紋,他還以為沒人認得出,誰想太子眼睛亮鼻子靈,盯得可緊,失算失算!

  朱賀霖見他心虛,更是打翻醋缸,撲上去扯他衣領處系帶:「脫下來!不許穿!給小爺墊蒲團,小爺跪得膝蓋都要長刺了。」

  蘇晏手捂系帶:「御賜之物,損毀或丟失了都是死罪!小爺嫌蒲團硬,我出去叫內侍給你送兩床厚褥子。」

  朱賀霖見他一再遮掩,更是太陽里爆出火來,道:「呸!你才不是關心小爺,你是捨不得大氅!浪弟子,死沒良心的歪貨,枉費小爺拉著你一生一世,你哩,放著鮮嫩的小白菜不吃,倒上趕著舔老臘肉。」

  富寶直跺腳:「小爺哎,那些市井淫言穢語可不能說!更萬萬不可對皇爺出言不遜……」

  朱賀霖不依不饒,非要扯蘇晏的大氅。

  蘇晏被他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忽的想起剛回京時去東宮,太子纏著他親嘴,又強拉他要同殿而寢。迫不過親了一會兒,太子就失魂落魄,只會捧臉傻笑,連他離開也顧不得拉扯了。

  無奈之下,蘇晏對富寶說:「富寶公公,麻煩你轉個身,看那兒——」

  富寶順著他的視線,轉身看過去——牆壁上有什麼蹊蹺?

  蘇晏趁機探過頭,在太子嘴上飛快地啄了一口。

  朱賀霖傻了,愣在原地只會眨眼,臉頰騰的一片通紅。等他反應過來,打算抱住蘇晏再親,對方早已罩上風帽走出殿門,撐著傘都快穿過廣場了。

  而富寶還在仔細查看牆壁,嘀咕道:「蘇大人這麼聰明,不會看錯的,一定有貓膩……」

  朱賀霖又想氣,又想笑,手掌捂著嘴,把胡亂蹦跳的一顆心給摁回胸膛里,暗道:算你還有點良心!下次不親滿一刻鐘,休想走。

  他重又走回神位前,跪在蒲團上,對先皇后禱告:「母后,您在天之靈能不能發個神通,給父皇托個夢,就說……說……對,就說您給我找了個媳婦,讓他這個當公爹的要點臉,別扒灰。」

  富寶震驚地轉身,一臉被雷劈的表情,眼珠子都要瞪掉下來,良久後才回魂,哭道:「小爺祖宗!親爺爺!可萬萬不能叫人聽見……」

  朱賀霖沉著臉,說:「小爺命你找蘇晏過來,難道事先不會安排妥當?早已命東宮侍衛打著防行刺的名頭,將這中殿徹底清場,一隻老鼠也藏不住。」

  富寶微微鬆口氣。

  「他一進殿,侍衛就會守住中殿周圍,確保無人能接近竊聽。」朱賀霖又道,「而且我這麼胡鬧一場,他日後再與父皇不清不楚時,就難免要多掂量掂量,萬一我在父皇面前也這麼不分輕重,他能兜得住麼?兜不住,那他就得收斂著,顧忌小爺的反應。」

  富寶這才意識到,太子方才的言語舉動,一半出自真性情,一半是做出來要挾蘇大人的。

  他從六歲開始入東宮侍奉,至今八年,第一次覺著,自己並非完全了解小爺——或者說,小爺成長得太快,已將他這個童年玩伴甩在了身後。

  ……我的心思得趕上小爺才行。富寶暗暗告誡自己,否則遲早有一日,小爺會看不上我,再找更可心解意的內侍服侍左右。

  第175章 唯情最為動人

  「聽說了嗎,宮裡那事,就在元宵夜……」

  「太慘了!那叫一個屍橫遍地,整座廣場全都被血染紅了。據說好些小宮女死的時候,衣衫都是爛的……」

  「真得不能再真。老婆子鄰家表親的侄子就在宮裡當差,親口說的。說這位太子爺啊,年紀不大,氣性不小,一言不合就殺人,暴虐得很吶!」

  「不僅暴虐,還頑劣不堪,不讀聖賢書,見天兒的胡鬧,淨跟著宮女太監啊,武師伴讀啊廝混。你們說,這位日後要是登了基,咱們老百姓的日子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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