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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衛家又指使同黨,或者寫舉報信給言官,或者去太后那裡亂嚼舌根,你就慘了!等年假一結束,你就會面對朝堂上劈頭蓋臉的辱罵和彈劾。」

  蘇晏轉頭看著太子,微微一笑:「凡事留心眼,厲害了我的小爺。」

  「當然。」朱賀霖得意道,「也不看小爺多聰明。她盯著我,我還盯著她呢!今日父皇把她和其他三妃都攆回娘家去了,又在傍晚召你進宮,我就擔心父皇對你有不——」

  「尾巴可別翹上天。」蘇晏一把捂住太子的嘴,拖著走,「去給我安排個轎子,皇宮太大,我腿都要走斷了。」

  朱賀霖拉開他的手,氣憤道:「大膽!怎麼跟小爺說話的,尊卑不分。」

  「是是,臣不對,換個說法:臣身體文弱,不耐久走,求小爺賜轎,好趕在下鑰前出宮。」

  「這還差不多……急著出宮做什麼,東宮殿裡少你一張床?」

  「太子殿下即將選妃,不是小孩子了,再讓外臣留宿東宮,哪怕是侍讀和玩伴,也十分不妥。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朱賀霖不高興地撇嘴,「你一開始滿嘴『殿下殿下』,就是在打官腔,故意拉開距離。知道啦,不用一再提醒我選妃的事,小爺煩著呢!」

  蘇晏笑道:「煩什麼,選朵溫柔美貌的解語花常伴身邊,不好麼?」

  朱賀霖反問:「那你呢,你怎麼不選解語花,選了根狗尾巴草?」

  蘇晏噎了一下,替荊紅追正名:「阿追才不是狗尾巴草。他是、是……」

  「茅坑裡的石頭!」

  「呸,他是鳥不達。」

  「什麼玩意兒?鳥不大,真的?」

  「是鳥不達!一種熱別耐旱的植物。平時看著像幾叢不起眼的枯樹枝,渾身長滿刺,鳥都沒地兒落腳。但只要灑點水,就能開出極艷麗的紅花。」

  「——那到底大不大?」

  「大。」

  「——好哇!還說只是親個嘴!這都摸過了!」

  「摸個屁!你說你堂堂一國太子,腦子裡整天都裝著什麼鬼東西!」

  「小爺不許你罵自己是鬼東西。」

  「……」

  「怎麼不說話了?」

  「我誰都騷不過,還是閉嘴吧。」

  第164章 我忘了一個人

  咸安侯府又迎來了省親拜年的衛貴妃。

  這下連秦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問她大兒子:「怎麼回事,你不是祭灶那天剛來的麼,怎麼回宮還沒待幾天,又來了?」

  衛貴妃在母親面前十分真性情,把在宮裡的那些嬌貴做派都不要了,氣哼哼答:「也不知是三妃中哪個賤人提出的,說正月初二回娘家是舉國之禮,不該獨漏了妃嬪。皇爺體恤她們,就下旨恩賜后妃回娘家小住幾日,說可以正月十五放燈前再回宮。」

  秦夫人皺眉道:「偶爾嬪妃省親探病的有,如此遣散後宮整整半個月,可前所未有!皇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能什麼意思。後宮旱了幾個月,沒下一滴雨,怕是這雨露全澆到男狐狸精頭上去了!不行,等我回宮後,得找姨媽好好說道說道。一國之君,不緊著繁衍聖嗣,好近龍陽可還行?」

  「先不急著去太后面前分說。」秦夫人勸道,「我這姐姐,是天底下一等一護短的人。兒子與兒媳、外甥女,孰近孰遠,孰親孰疏?你要是把自己夫君往婆婆面前一告狀,就真完了!」

  衛貴妃不傻,頓時反應過來:「對,這狀不該我來告。頂好是太后自己親眼看見,或是朝臣們上奏彈劾。」

  秦夫人點頭:「最關鍵的,還是要有證據。即便沒有實證,也得有個發作的由頭,師出有名。」

  衛貴妃道:「曉得,所以我出宮後,還吩咐了兩個伶俐的宮女內侍,多留意皇爺那邊的動靜,看那蘇晏是否趁隙入宮承寵。娘和父親那邊,商量得如何了。」

  秦夫人說:「鶴先生出了一計,叫做釜底抽薪。」

  「怎麼說?」

  「鶴先生說,君王的寵幸再怎麼鼎沸,遇新水則變冷,火勢過旺則易燒乾,不足為慮。真正要上心,是儲君,是國本。

  「皇帝在朝會上允許太子聽政,批奏摺時允許太子旁觀,甚至親自教導他如何處理政務——對衛家而言,這些才是值得關注的信號。因為這對太子不止是歷練,更是開出了一條窺探至高權力的通道。

  「一個帝王的摯愛永遠是權力。他與最靠近這個權力的儲君之間,有著天底下最微妙的父子關係。

  「這個『儲』字意味深長,既是將來的繼任者,又是當前最大的競爭者。正如留都南京,同樣一套朝廷班子,放在那裡做為後備,似乎很安心,可若是某天南京小朝廷突然有了爭都之勢,北京的正朝廷第一個容不得它。」

  衛貴妃聽得心神震顫,問:「可是,朱賀霖打小就受寵,到如今仍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我看皇爺根本不防他。」

  秦夫人笑了:「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鶴先生。」

  衛貴妃的好奇心徹底被提起來了,「他如何回答?」

  「他說,一個合格的帝王,就該防著任何人。你認為,今上是不是合格的帝王?」

  衛貴妃愣住,默默點頭,有些難過地說:「以前我往御書房送湯點時,皇爺若是在批摺子,第一反應都是先合上奏摺,從不讓我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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