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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馬會的消息一傳出,民間就開了盤口,賭最終輸贏,當然其中少不了蘇晏暗中推波助瀾,他讓霍惇把六隊信息泄露出去,又將莊家牢牢控制在手中,讓莊家做了官方的暗線代理人。規定若是平局,莊家賠一半,流局莊家吃一半。

  六隊中,民眾買得最多的是邊防衛所隊,最不被看好的是苑馬寺隊與行太僕寺隊。

  最後的結果是六隊全軍覆沒,莊家賺了個盆滿缽滿。

  霍惇說:「有。參賭的多是本地商家,還有異國商賈,估摸著這回莊家能賺一萬多兩白銀,下官都給大人換成寶鈔?」

  蘇晏擺擺手:「我只要一千五百兩。其餘的,和官員繳納的評審費一起,你做個帳。將來買種馬、修營堡、招牧軍……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總不能全指望朝廷撥銀。」

  霍惇命人去取寶鈔,片刻後親兵拿來個扁盒子,蘇晏打開清點無誤後,把盒子往懷裡揣,說:「我先走一步。」

  他往馬背上一跨,朝著馬市疾馳而去。荊紅追策馬緊隨其後,叫道:「大人慢點,來得及!」

  蘇晏奔到集市旁,下馬四處尋找。

  馬市交易已近落幕,買家變得稀稀拉拉,許多商販也收攤回家了,蘇晏穿行於各個攤位,沒找到目標,面上不禁露出濃濃的遺憾之色,沮喪道:「還是來遲一步,那老闆想必已經收攤走了……」

  他嘆口氣,正要回頭和荊紅追說話,忽然見拐角處一個中年貨郎正在裝車,可不是那個賣武器的老闆?

  忙小跑過去道:「老闆!你那柄劍賣了沒有?」

  老闆回頭一看他,拍大腿:「我就說了,公子不像是失信之人,說了等你到馬市最後一日的酉時,這不酉時過半了麼,才開始收拾。沒賣沒賣,別人開價二百八十金,現錢,我都沒動心,就留著給公子呢!三百金,或者一千五百兩銀,沒錯吧?」

  蘇晏懷疑對方壓根就是賣不動,畢竟整個清水營除了他,大概也沒第二個傻子,會花天價買一柄西夷劍了,但嘴裡仍客氣道:「多謝老闆。這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兩人迅速完成了交易。

  蘇晏握著這柄劍鞘通體黑色、劍柄螺旋掐銀絲、劍鋒紋理紛繁如星雲的大馬士革鋼劍,翻來覆去地看,越發覺得錢花得值,問老闆:「此劍可有劍名?」

  老闆道:「賣劍的西夷人說,他們大師鑄造的每一柄武器,都根據質地、風格與靈性起了名字,此劍名為……」他說了一串番語,蘇晏有聽沒有懂,但依稀感覺像是古中東語。老闆補充:「翻譯過來,就是『騎士的誓約』,古怪得很。」

  蘇晏笑了:「不古怪,很合適。」

  他拎著劍,拱手告辭,轉身發現荊紅追不知何時不見了。

  一聲不吭的,去哪兒了?蘇晏在人群中巡睃自家侍衛的身影,走了十來丈,到一棵左右無人的大樹下,忽然聽見背後熟悉的聲音道:「大人。」

  蘇晏回頭。

  樹蔭下,荊紅追站得筆直,腰間佩著一柄普普通通的長劍,手裡捏著個物什,長長的銀鏈子垂落下來,此刻正注視著他,臉色冷毅,神情微微透著侷促與赧然,目光卻很堅定。

  「你跑哪兒去了,也不知會一聲,害我好找。」蘇晏語氣中帶了點抱怨,迎上前去,將手中的劍遞給他,「喏,說過要給你買的新武器。你腰上這把二次替補的大路貨可以丟了。」

  荊紅追沒有接劍,而是慢慢打開五指,將掌心上的物件送到他面前。

  那是一隻火鐮,鎏金錯銀鴟吻海浪紋樣,鋼條連著白銀箍邊的皮革小包,表面鑲嵌瑪瑙、紅珊瑚與綠松石,雕刻著精美的圖案,系帶也是銀鏈子,華麗而精緻。

  蘇晏盯著火鐮看,頓時認出來——這是出京前沈柒送給他的,一直當飾品佩戴腰間。後來他和阿追墜谷,在山洞了過了兩晚,這火鐮派上了大用場。再後來,為了脫離困境,他忍痛用這火鐮,與路遇的鹽販子換了匹老馬和一皮囊清水。

  「你是怎麼……」蘇晏張了張嘴唇,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是意外,也是激動。

  荊紅追低頭湊近,親手將火鐮掛回他腰間,說道:「當時,屬下見大人露出不舍之色,猜測此物對大人頗具意義,本想交換後悄悄奪回來,又怕大人嫌我行事卑劣不入流,只得作罷。方才在集市上,不意見到那名賣鹽小販,正把這火鐮掛在自己身上,我就花錢買回來,想物歸原主。」

  蘇晏微怔,內心感慨與感動交織,誠摯地說:「謝謝你,阿追。這東西於我而言,的確不止是個火鐮,能夠這般幸運地找回,是再好不過了。」

  他用手指摩挲火鐮,忍不住微微一笑。

  荊紅追遲疑著問:「大人如此看重一件身外之物,可是什麼人送的禮物?是親朋同僚,還是……紅顏知己?」

  蘇晏失笑:「哪來的紅顏知己!」

  荊紅追嘀咕:「胭脂胡同里那個?」

  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卻又不肯真的收進肚子裡,倒像故意要給蘇晏聽見似的。

  蘇晏愣了一下,努力回憶後恍然:「你是說阮紅蕉?算不上什麼紅顏知己,只是還談得來,我喜歡聽她唱曲……對了,你如何知道她的!」

  荊紅追側過臉去,不吱聲。

  蘇晏促狹地嘲道:「做過人家的恩客?」

  「屬下曾說的,『直到四天前』,大人莫非以為我撒謊?」荊紅追面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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