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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剛才一個托、一個捧的,都給這蘇十二造勢呢!

  李融看著其他衙門長官投來的不善目光,心頭一涼,知道自己和嚴城雪要從大家心照不宣的「反御史聯盟」中被排擠出去,這下真要成為兩頭不靠的倒霉蟲了!

  他急得腦門油汪汪地冒汗,不住朝嚴城雪使眼色,希望這位易怒又詭計百出的同僚站出來,替他們兩人撇清干係。

  誰料嚴城雪表情晦暗地思忖片刻,嘴角忽然揚起軟笑,朝蘇晏拱手道:「感謝御史大人抬舉!陝西行太僕寺上下,必唯大人馬首是瞻。」

  這是要投誠!和其他衙門劃清界限……陰險,太陰險了!李融在心底大罵,這姓嚴的自知不合群,就算與其他衙門抱團,也不會真的受他們待見,不如借著蘇晏拋出橄欖枝的東風,大腿別抱,趁這股新官上任的火,能撈多少好處是多少。

  太僕寺與苑馬寺同氣連枝,這麼一來,自己不投靠蘇十二也不成了,再猶豫下去,怕是兩邊都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李融終於下定決心,一臉感激涕零,朝蘇晏深揖到底:「御史大人不僅宅心仁厚,解兩寺之窘困,更是著眼根基,力圖革新,如此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匡時之略,縱管、晏再世,亦不能及啊!」

  蘇晏被這赤裸裸的馬屁,拍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認為自己的所有成績,都不過是仗著前世積累的知識量、吸收的觀點和知曉的歷史進程,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當然個人小聰明也有一點,但若是說連管仲和晏子都比不過他,那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

  而能拍出這種不要臉至極的馬屁的李寺卿,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人才」啊!這就跟節目組導演請來的託兒似的,坐在觀眾席前排,需要哭就哭,需要笑就笑,關鍵時刻靠他叫好鼓掌,帶動帶動現場氣氛,等節目錄製完了,發個飯盒讓他滾蛋,十分經濟實惠。

  蘇晏笑眯眯地朝李融拋了個鼓勵的眼神,說:「李大人謬讚太過,令本官汗顏之至,汗顏之至。」

  嚴、李二人表明了立場,至少靈州參軍霍惇也會站在蘇晏這一邊。其他各司官員不得不開始重新盤算,自己若是也當個識時務的俊傑,獲利的可能性有多少?

  雖說這個蘇十二有幸進之嫌,但聖眷就是聖眷,陸安杲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不如先觀望觀望,看陛下是否真能准他所奏,再決定之後的態度。

  眾人各有心思,蘇晏也不耐煩再多說,於是紀檢監察員和地方官們的第一次見面會就這麼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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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哪,不患貧而患不均,無論古今,到哪兒都是這個理。」蘇晏感慨道,一邊脫下御史常服,交予蘇小京,蘇小北則捧了一盞新燉的冰糖梨湯上來,給他潤喉。

  兩名小廝因為之前與主人重逢驚喜交加,大哭一場,眼睛仍紅腫著,這會兒看蘇晏還有些激動。

  荊紅追抱著劍,似乎陷入沉思,微微皺眉。

  蘇晏此刻準備沐浴,因為屋內都是極親近的自己人,自覺沒什麼可避諱的,便隨手拆了髮髻,只穿著白綢中單,等兩個小廝把熱水倒滿浴桶。

  見荊紅追欲言又止的神色,他笑道:「阿追有話要說,儘管說,難道還跟我見外不成?」

  荊紅追這才開了口:「屬下不明白,這一路走來,靈武監、清平苑,包括在這清水營里見到,兩寺上下是什麼德性,那嚴城雪和李融又是什麼玩意兒,大人全都一清二楚,為何還要抬舉他們,接受嚴李二人的投誠?」

  蘇晏知道他必然有這一問。

  阿追雖然對國事政事毫無興趣,從前是個認錢不認人的殺手,如今只認……好吧,厚顏說一句,只認「蘇大人」。他性情看似冷漠乖僻,但其實俠氣猶存,必然看不慣今日堂上一幕。

  蘇晏走到浴桶旁,伸手探了探水溫,對小北小京說:「差不多了……別灑香露!花瓣也不要!肥皂就好了……行,毛巾就放這兒,我自己洗不用服侍,你們去休息吧……囉嗦什麼,小孩子家家的,遲睡當心長不高。」

  小北小京被他攆了兩回,沒奈何放下澡巾和肥皂,退出房間。

  蘇小北臨走前瞪了荊紅追一眼,示意他也跟著出去。荊紅追本不想搭理他,但轉頭看見屏風後面,蘇晏已開始寬衣解帶。燭光將青春挺秀的輪廓映照在半透明的雲母屏風上,影影綽綽地漾動。

  荊紅追剎那間熱血沸騰,喉嚨里乾渴得如同長城外的河套沙漠,心裡一遍又一遍勒令自己把目光從屏風上移開,眼神卻全然不聽使喚,將那道人影死死禁錮。

  他壓抑住急促的呼吸,劍柄捏得陷入掌心,終於奪回了些神智,像一支潰不成軍的敗兵,低頭艱澀道:「屬下、先行、告退。」

  「等等,」屏風後傳來蘇晏的聲音,混著邁入浴桶的譁然水聲,「你不想知道答案了?」

  荊紅追握緊了拳頭,「想……」

  想要蘇大人。

  饑渴難忍地想,焚身以火地想,九死無悔地想。但是他不敢,怕一步踏錯,墜入萬丈深淵,之後連追隨的資格與偷偷注目的機會都徹底失去。

  「想就坐下,聽我好好同你分說。」

  荊紅追退至門邊的腳步仿佛趔趄了一下,扶著桌角慢慢坐下,屏風上的影子燒得他雙眼灼痛,但他捨不得多眨一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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