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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柒取出錦囊,打開那張信紙,反反覆覆地默念,微顫的指尖在兩行字跡上來回摩挲,仿佛能從中汲取到莫大的慰藉與安存。

  胸口的戾氣邪火逐漸熄滅,他又恢復成了那個冷峻強悍、鎮定自若的錦衣衛首領。

  「……我想見你,想抱你親你,想得我每根骨頭都在疼。」沈柒撫摸著信紙,在一片空寂的幽暗裡,像個鬼魂般呢喃,「你呢?你也在想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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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想哭。

  要是早知道今天出門撞太歲,喝口涼水都塞牙,他絕對會死死巴住張千戶,跟隨他的騎兵隊北上,而不是屈從錦衣衛們的淫威,最後把自己陷入絕境。

  來龍去脈得從昨夜說起。

  張千戶英雄救美……劃掉,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打退了王武率領的響馬盜後,蘇晏把清平苑準備賣給他的五百匹良馬(囿長備註:貨款未付)轉手贈送給他,做了個無本生意、順水人情。

  原本張千戶的任務,是去清平苑催債,把該分撥給寧夏衛的一千匹戰馬討到手。

  誰料囿長閆昌領著他們轉了大半個草場,拿些站都站不起來的病瘦馬匹充數。張千戶當場破口大罵,但閆昌明擺著說了,整個清平苑就只有這樣的馬,若是看不上眼,不妨再去其他苑挑選。

  正在僵持間,忽然見遠處狼煙沖天,第一反應便是韃子叩關,他便整隊出擊,救了被響馬盜包圍的蘇晏。

  這才從蘇晏口中得知,清平苑是還藏有一部分良馬,但人家寧可冒著殺頭的風險倒賣給走商,也不肯支援邊關軍營,把他氣了個怒髮衝冠。

  蘇晏安慰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閆囿長為了錢,甘願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那麼不妨成全他。」

  兩人商議,次日一早張千戶就帶兵衝進清平苑,當面戳穿閆昌的罪行,從丙字號馬圈裡把五百匹良馬提走。蘇晏此間並不出面,只等張千戶拿到馬後,順道護送他一程。他要前往靈州。

  張千戶詫異問:「你一個生意人,在各府城之間走商便是,做什麼死非要去邊關附近,不怕撞上韃子軍隊?」

  蘇晏其實想去看看邊關軍營里的情況。根據王辰所言,邊軍人人養私馬,倒賣給官府從中牟利;與閆昌交談時,對方也露過口風,說邊營弊病頗多。他得親眼去看個究竟,才好收集信息,便於後面著手改革治理。

  褚淵堅決反對,認為靈州就在長城腳下,毗鄰河套地區,位於韃靼等部經常入侵的路線上,此行實在太過危險,勸蘇晏返回西安府。

  而蘇晏計劃的考察行程里,靈州清水營是最後一站,眼看只差臨門一腳,又有張千戶的騎兵護送,自認為相對安全,當然不願放棄。

  褚淵因為延安劫獄事件,挨了皇帝的密信訓斥,讓他須以蘇晏的安危為首要,其他事務均可以延後,此番更是不敢放任他輕身犯險。

  兩人各執己見,最後爭執不下,錦衣衛們奉守皇命,幾乎是架著他往回走。

  蘇晏氣個半死,偷偷對荊紅追說:「別管那些死頭腦的傢伙,你帶我去靈州!」

  不想這下連荊紅追都不聽他的,搖頭道:「他們說的在理,大人的安危才是首要。若是要去靈州,等有大軍護衛了再去。」

  蘇晏用激將法:「你不是自詡武功厲害,能以一敵百,難道是騙我的?」

  荊紅追不上當,無奈苦笑:「我的武功,是千里追殺取人首級的武功,不是千軍萬馬中護人安全的武功。大人真當我是長坂坡上,懷抱幼主七進七出的趙子龍?即便我是,大人也不是可以揣在護心鏡內的襁褓嬰兒。」

  蘇晏翻個白眼不理他,自去車廂里欺負捆成粽子的王辰。

  一行人告別張千戶,往東南方向的西安府去。

  誰能料到天有不測風雲,若是依蘇晏所言,冒險前往邊陲靈州,或許反倒無礙。掉頭去西安,反而在剛剛回程不到五十里地,迎面撞上了一夥燒殺搶掠的韃靼騎兵部隊。

  可見在大小概率問題上,蘇晏還真不是一般的背。

  第九十二章 把幸運都給你

  黃昏時分,蘇晏一行人沿著坎坷的黃土路,進入一個小鎮。

  「此地名為橫涼子,我們進鎮補充食水,休息一夜,明早繼續出發……」高朔騎在馬上緩行,正向撩開窗簾的蘇晏解釋,忽然抬頭向四周望了望,疑惑道,「傍晚歸家時間,為何如此安靜,連炊煙都沒有?」

  陡然聽見一名錦衣衛叫道:「火人!有個火人!」

  出現在鎮口的那個燃燒的人影,正向著他們跌跌撞撞奔來,未及近前,便轟然倒下,手臂猶然伸向前方,仿佛至死仍在痛苦哀求。

  錦衣衛們當即上前查看屍體,撲滅背上余焰後,只見一道焦黑刀口從肩膀斜向後腰,幾乎把人劈成兩半。這人在著火之前已中了致命一刀,臨死前能跑出這麼遠,堪稱人體潛能爆發後的奇蹟。

  褚淵用手比劃刀口角度,霍然變色:「彎刀……是韃靼騎兵!」

  「快!都上馬,離開這裡!」他朝馬車旁的錦衣衛喝道。

  話音未落,一支黑羽箭向他的後腦破空射來。褚淵猛地向側邊翻滾,連接三支箭矢奪奪地釘在原地,力道與準頭都十分驚人。

  馬蹄聲與粗野的蠻語呼喝被風吹送而來。土路盡頭,出現了一小隊騎兵的身影,穿粗牛皮甲衣,戴皮帽,手持硬木複合弓,腰挎彎刀,一邊飆馳一邊疾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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