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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之道越聽越覺得頭大如斗——他也知道沉疴難治,按照蘇晏的想法,必須大刀闊斧地改革整頓,實施起來不知有多難。

  畏難情緒一生,便下意識想推脫,於是說道:「此事我一府主官也做不了主,須得巡撫魏大人點頭。」

  「就是那個上奏摺,要裁撤掉大部分行太僕寺和苑馬寺的,陝西巡撫魏泉魏湯元吧。」蘇晏心裡盤算著,對改革方案慢慢有了構思,「我遲早也是要找那位湯圓大人的,但不是現時。」

  他冷不丁問道:「知府大人可知昨夜法場之事?」

  周知府一怔,點頭:「知道。」

  「今日在街邊吃早餐時,我聽說陸御史下令掛在城外杆子上的人犯頭顱,一夜之間不翼而飛。」

  「八成是被同夥趁夜偷走,以前也出過這種事。陸御史嚴捕峻刑之下,響馬盜最近銷聲匿跡,主力不知藏到哪裡,只一些嘍囉在外活動。」

  「那麼大獄裡那個叫齊猛的賊匪,據說是響馬盜的頭目之一,知府大人準備如何處置?」

  周知府皺眉道:「此人兇猛恣睢,上次打劫某官紳時,因為遭遇激烈反抗,便連他家中女眷僕婢一併殺死。還有之前運往寧夏衛的軍械糧草,也是他率眾劫走,以至耽誤了邊關戰事,按律當斬。」

  蘇晏道:「既然犯了死罪,就在菜市口公審,好讓全城民眾看得清楚,聽個明白。」

  周知府點頭道:「使得。」

  「另外,須得防著同夥來劫獄。加強城門與大牢的安防戒備,增派人手,訓示兵差提高警惕,不得大意。」

  周知府一一應承,見蘇晏調撥有度,是個可靠的,心底石頭落下了大半。

  蘇晏說得口乾舌燥,給自己倒了杯茶,一氣喝完,看著窗外風雲作變的天色,說:「這天太悶熱了,午後怕是會有一場大暴雨。」

  一番唇槍舌戰、遷思回慮,仿佛透支了他的體力。「知府大人莫要忘了我方才的囑託。」蘇晏懶洋洋朝周之道拱手告辭。

  走出後廳,他對站在門外候的荊紅追說:「阿追,我想回客棧補眠,醒來後要吃羊肉泡饃,還有冰鎮的黃桂稠酒。」

  第七十八章 生病都不安生

  午後果然下起了暴雨,緊閉的窗外,肆虐的風雨聲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蘇晏在床上抱著一團大毛巾睡得天昏地暗。

  荊紅追腰間掛著一小壇黃桂稠酒,正在集市上給蘇晏買吃食。店家見鉛雲如墨,大雨眼看要傾倒下來,便趕著收攤。他花了三倍價錢才買動店家,做了最後一份羊肉泡饃,熱騰騰地用瓦罐盛著,頂風冒雨施展輕功沖回客棧。

  酒水吃食無恙,他卻淋成個落湯雞。

  叫客棧夥計搬進來一個小火爐與一個冰桶,都放在外間。黃桂稠酒直接放在冰桶里鎮著,那罐羊肉泡饃先放在桌面,等蘇晏醒來,往火爐上一煨,就可以現熱現吃了。

  忙完這些,他才脫去濕透的全身衣物,換上乾爽的貼里。

  蘇晏迷迷糊糊囈語一句,翻個身,似乎醒了。荊紅追聽他鼻息粗重,呼吸聲忽快忽慢,覺得不對勁,便掀簾進入內間,發現他滿面不正常的潮紅,再一摸額頭,果然發起了高熱。

  從京城前往陝西,半個月波奔勞碌,且天氣酷熱,累過頭又中了暑,昨晚因為法場之事還熬夜寫奏摺,身體早已負荷不住。今日在府衙後廳的唇刀舌戰全由一股膽烈意氣支撐著,待大局一定,精神陡然鬆弛,積疾便爆發出來。

  「我去請大夫,先叫兩個小廝過來照顧你。」荊紅追轉身要走。

  蘇晏拉住他的袖子,喘著熱氣說:「外面大暴雨,哪有大夫肯出診,等雨小點再去。」

  「大夫若是不肯,我就把人綁來。」

  「真沒必要冒這麼大雨……就是中暑發燒,又不是急症……先給我降溫。」

  荊紅追見他堅持,沒奈何只得先按吩咐,將牛皮囊內裝水與少量碎冰,做成個冰枕,又把他褻衣脫了,只剩條犢鼻短褲,用汗巾在酒液里沾濕,頻繁擦拭身體。

  「重點擦拭脖頸、腋下、四肢、手腳心,」蘇晏回憶著前世醫生教過的物理降溫法,「還有腹股溝……就是shu蹊處。」

  荊紅追微怔。若要擦拭shu蹊處,便要把褲頭拉低。他為難道:「怕是會冒犯大人。」

  蘇晏燒成了一團火,自己估摸著39度都不止了,費力地說道:「都是男人,冒犯什麼?再說,治病沒什麼可避諱的。」

  荊紅追這才把褲頭兩側拉下來一些,用汗巾擦拭。幾次三番後,酒液洇濕短褲,白色布料變作半透明,若隱若現地顯出旖旎之處,再怎麼目不斜視,也難免會有所觸及。

  他緊繃著臉,手上動作一絲不苟,耳根卻陣陣燙熱,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一邊罵自己定力不足,白訓練了這許多年,一邊難以自抑地心跳紊亂,汗濕內衣。

  擦過幾輪後,他忽然起身走到冰桶邊,抓起一把冰塊,直接往臉上抹。刺骨寒意仿佛驅走了體內的燥熱,但只要往床沿一坐,看見青色簟席上的白玉身軀,感受到對方蒸騰著酒香與熱氣的體溫,他又熏熏然欲醉似的,神情不屬。

  蘇晏蹙眉閉眼,嘴唇燒得嫣紅,不時輕微地呻吟幾聲。

  荊紅追忍無可忍地再次起身,從攜帶的暗器盒中拈出六根細長銀針,逐一紮入自身穴位,封住足少陰腎經,這才在綿延的刺痛感中,重又找回古井不波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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