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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名道:「在,我聽見敲門聲,想是大人回來。大人官居四品,府中怎連個門房都沒有?」

  蘇晏點頭道:「是要請個門房了,免得我一遲歸,小北小京就輪流守門。」

  他抖了抖濕淋淋的油傘,走進院門。吳名盯著他虛浮無力的腳步,微微皺眉:「大人身體不適?可需要我去請大夫?」蘇晏乾笑:「無妨,就是有些疲累。你們都用過晚膳了吧,我也用過,不必再吩咐廚房準備。」

  蘇晏擦肩而時,吳名嗅到了他外袍上一絲淡淡的腥氣。

  吳名的五感天生就比常人敏銳些,身為殺手又受過特殊訓練,不僅耳力、眼力、定力過人,嗅覺也極靈敏。這絲帶著點麝辛味兒的腥氣,游竄在鼻腔中,使他一下子就嗅出來——是陽精的氣味。

  蘇大人這是……吳名不由自主地揣想,他昨日上午去的皇宮,此刻方才回來。這種事總不會在宮裡,莫非是在出宮之後?可大人行端立正,並非尋花問柳之人,一身清白無礙,只除了……

  小南院破窗而入時,蘇大人片縷不掛被壓在男人身下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沈柒這狗東西!受了傷仍不安分,又來作踐蘇大人!吳名面如寒霜,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總有一日要叫他狗頭落地,給大人出口惡氣!只希望大人莫要再心軟護著這惡徒,儘快振作起來,擺脫他的逼制。

  吳名看著蘇晏的背影,不禁叫了聲:「蘇大人!」

  蘇晏停步,轉頭回望,唇角微微含笑:「嗯?」

  吳名忽然說不出話,覺得心中存疑的每一個字對這少年官員而言都是褻瀆,一時只能怔怔地看他。

  蘇晏忍著四肢肌肉的酸痛,走到吳名面前,問道:「什麼事,儘管說吧,我聽著。」

  吳名訥訥道:「……新買的一葫酒,放在你房門口。」

  蘇晏現在聽到「酒」字就腦仁疼,但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笑道:「好,我留著慢慢喝。」

  他慢慢走去內院。吳名垂下眼皮,沉默半晌,腰間霜刃倏爾出鞘,仿佛夜色中的一道細長電光,颯然刺碎了漫天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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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東宮苦苦等候的太子,又一次被蘇晏放了鴿子,直到宮門下鑰,才知道他早已出了宮,就連特意吩咐守在養心殿外的內侍,都沒見著他的面,直氣得七竅生煙。

  「東宮的旨意就不是旨意了嗎?他這分明是恃寵生嬌,根本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裡!」太子氣紅了眼,對富寶大聲宣告,「我要狠狠罰他一次,給他個教訓!」

  富寶知道太子這會兒在氣頭上,須得順著話說,但又擔心太子真把蘇大人給罰了,回頭後悔起來,遷怒他火上澆油。想來想去不敢吭聲。

  太子怒沖沖踹了他一腳:「連你也不聽話了麼!說,怎麼罰他?」

  富寶為難道:「罰……罰他在殿外站半個時辰?要不就罰他一個月俸祿?」

  太子怒極反笑:「要不要罰他自飲三杯?」

  富寶心道,我這還不是怕你氣消了以後要反悔?不如高舉輕落,兩邊都有台階下。

  太子冷哼:「這次他休想再糊弄我,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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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內,景隆帝聽豫王講述蘇晏製藥救人之事,又命人召陳實毓即刻進宮,細細盤問,對這種名為「青黴素」的奇藥很是動容。

  他在登基前,也隨先帝馳騁過疆場,知道瘍癰之症的可怕和致死率。兩軍交戰時,若是敵方陰毒,用金汁等穢物浸泡兵器,一道小小的血口便能取走兵卒的性命。

  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是靠善於指揮的將領和久經沙場的老兵撐起來的。新兵若未見過血、受過傷,只能算是烏合之眾。然而受傷的士兵,十有六七又會死於金瘍發作,往往還沒磨鍊出來,就憾然折損。

  倘若青黴素治療瘍癰真有奇效,對一個國家的助力更甚十萬雄師,因它能澤惠百世。

  「《禮記·大學》有雲,『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可朕聽著,又覺得與應虛先生所言的『格物學』有所不同。可否詳細說一說?」皇帝問。

  陳實毓慚愧道:「草民也只依稀聽個大概,具體還得請教蘇大人。」

  皇帝對此興致正濃,剛要下旨傳喚,又搖了搖頭:「罷了,明日再說。」

  豫王似笑非笑:「蘇少卿不是剛出的宮,現在派人去追,不過片刻工夫。」

  皇帝瞥了他一眼:「朕明日自會找他商議,你們先退下吧。」

  陳實毓行禮告退。豫王欠了欠身,也走了。

  出了養心殿,豫王問:「應虛先生可曾聞見,殿內有酒氣,隱隱還有一股異香?」

  陳實毓猶豫不答。兩人走到僻靜處,見左右無人,他才對豫王說道:「聞見了。若老夫鼻子沒失靈,那應該是天水香的氣味。」

  豫王久經風月,一聽便知其中關竅,臉色微變,須臾恢復如常,眼神卻冷下來,從齒縫間擠出三個字:「——好皇兄!」

  陳實毓拱手:「催情之藥,久浸恐傷龍體,還請殿下勸諫陛下,少用為好。」

  豫王哂笑:「皇兄床笫間事,我身為臣弟,怎好插嘴?」只合插手。

  翌日皇帝傳召蘇晏,聽說他告病,又等了一日,終於在御書房裡見到了人。

  「病好些了?」皇帝坐在桌案後方,問。

  蘇晏一臉慚愧:「實不是病,是宿醉。臣舉止無狀,生辰那日貪杯了,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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