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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走出殿門,就見七八名緹騎牽著馬候在道旁,一見到他連忙迎上前,抱拳道:「夜路難行,卑職奉命為大人前驅掌燈,護送大人返回北鎮撫司。」

  沈柒看著這幾張陌生面孔,心道,馮去惡果然放心不下我,派人監送。我原想在回城之前,親自去一趟龍德殿,如今看來,是去不成了。

  他心中焦急,五內俱焚,面上卻淡淡地看不出異樣神色,騰身上馬。

  行至東苑中門附近,道路迎面過來幾名掌燈內侍,後面跟著一小隊侍衛。

  沈柒看清被簇擁在中間的那人,身材偉岸,披玄色斗篷,風帽遮了半張臉,眼底驀然一亮。

  他雙腳夾鐙,暗施內勁,胯下駿馬陡然一聲悲嘶,流星般朝對方急速衝撞過去。

  「當心!馬失控了!」沈柒使勁拽著韁繩,厲聲大喝。

  對面的內侍嚇得驚叫,宮燈落地。侍衛們則紛紛抽刀出鞘,擋在斗篷人身前。

  斗篷人在鐵蹄踐身之前,一掌重重拍在馬頸下。

  這一擊仿佛有萬鈞之力,駿馬痛苦嘶鳴,沖勢被生生遏制,沈柒從馬背上翻身摔落,斗篷人卻在反震的氣浪中巋然不動,只是風帽向後掀起,露出真容。

  沈柒落地時連打兩個滾,卸去大部分力道,並未受傷。他手撐地面,半跪告罪:「卑職馭術不精,險傷貴人,還請殿下治罪。」

  豫王眯起眼審視他,面不改色道:「是馬匹突然受驚發難,非你之罪,不必惶恐。孤王深諳馬性,心中有數。」

  沈柒知道他這是看出來了,心下石頭落地,再次告罪。

  豫王不耐煩地擺擺手,逕自走了,侍衛們連忙追上去,後面又追著手忙腳亂撿燈的內侍。

  沈柒起身,那幾名錦衣衛緹騎這才圍攏過來,七嘴八舌,有的關心千戶大人可有受傷;有的抱怨失控的馬匹險些連累他們,幸虧豫王沒有計較;還有的驚嘆豫王神力,竟能一掌逼退狂奔的烈馬。

  一名緹騎道:「這有什麼!當年豫王還是代王,戍守大同鎮時,是赫赫有名的猛將。他十二歲初戰便率親軍,於逆境中以五十人對敵千餘,最後逼得韃靼首領兵潰敗逃,一役成名。區區一匹驚馬,還能傷到他?」

  另一名緹騎吃驚:「真的?我如何完全不知!」

  「你才多大,自然不知十幾年前的事,我也是聽我爹說的。當年先帝討伐北成,便是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軍略。聽說他在庚辰年『邊堡之亂』的危急關頭,馳援過還是太子的聖上。」

  「立下平亂救駕之功,又是一母同胞,難怪皇爺在諸多親王郡王中,對他格外親厚。這些年豫王殿下甚至不用就藩,留在京城享盡榮華,哪怕睡了那麼多——」旁邊人遞了個眼色,這緹騎警覺失言,趕忙閉嘴。

  沈柒只作未聞,皺眉道:「我的馬挨了這一掌,想是騎不得了。要麼你們勻一匹給我,要麼回去再領一匹。」

  緹騎們身負命令,要盯著沈柒回到北鎮撫司,期間不能讓他四處走動,尤其不能與人私會。剛才的驚馬事故已經是意外,又怎麼會讓他再回頭橫生枝節,當即表示勻一匹最好的給千戶大人,他們可以兩人共騎。

  沈柒二話不說上了馬,揚塵而去,其餘緹騎緊隨其後。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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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王停下腳步,伸手入懷,摸到了一個紙團。

  他將紙團慢慢展開,在宮燈的亮光中看清,竟是一張揉皺的密折,是錦衣衛內部款式。

  方才那個不知名的錦衣衛千戶,不知為何要故意使座駕吃痛受驚,在手下緹騎面前演這一齣戲,又在翻身落馬時,悄悄將本該直遞御前的密折彈進他的衣襟。

  他飛快掃視,看到其中「蘇晏」二字,立刻將密折重新揉成團,揣進袖中,不禁轉頭望了一眼。

  那名千戶已策馬馳出了東苑中門,看不見背影。

  「殿下,可是要回重華殿?」親衛見他駐足回頭,請示道。

  豫王凝聲道:「不,去小南院!給本王就近弄匹馬,要快!」

  他說著,邁步疾行,竟比尋常人小跑還要快一些,斗篷下擺行雲流水地翻卷著,獵獵作響,如夜風吹動戰場旌旗。

  第三十八章 無不透風的牆

  包袱上的死結終於解開,露出內中一沓濕淋淋的布料,腥臭撲鼻。

  蘇晏被熏得後退半步,從雲洗手中拿回火折,說道:「此物腥穢,未塵兄再退遠一些。我自己檢查就好。」

  他屏息把火折移近,用花鏟撥弄布料,發現是一件外袍和曳撒,外袍污漬斑斑不辨原色,但曳撒濕透了仍能看出圖樣,上半身柿蒂窠過肩蟒妝花,下擺四合如意雲紋,的確與他射柳那日所穿的毫無二致。

  蘇晏從衣物間拈起一小片烏青將爛的草葉,嗅了嗅,若有所思。

  雲洗忍著污臭問他:「可是血衣?」

  蘇晏點頭:「是。」

  「那崔狀元……」

  「嫌疑很大。即便不是兇手,為其掩埋證據,也算同夥。」

  「此事,清河打算如何處置?」

  蘇晏彈掉草葉,拍了拍手,起身答:「我去叫崔屏山來當場對質,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上報,以免壞他名聲。還請未塵兄留在此處,保護現場和證據。」

  雲洗皺眉:「你一個人去找他?萬一他見罪行敗漏,凶性大發,當場襲擊你,你如何自保?還是直接上報,讓刑部來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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