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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承稷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笑了笑。

  他頭髮上有水,這麼濕漉漉直接睡肯定是不行的,楚承稷一人在院子裡負手站了片刻。

  院子裡還有零星的螢火蟲在樹梢草葉間飛飛停停,天上有一片星河,這簡陋的農家小院裡,似乎也有了一片星河。

  楚承稷遙望藏在夜色與霧靄中的山脈,那是汴京的方向,散漫的目光里暗斂著鋒芒。

  ……

  糧食的問題解決後,秦箏有了足夠的時間,也開始籌劃怎麼把後山那條索道完善成索橋。

  只不過經歷昨夜那場動亂後,為了寨中女子安全著想,進出寨門都變得嚴苛起來。

  秦箏本以為這件事也就這麼結了,怎料一大早地剛用過朝食,王大娘就過來尋她了,原是昨夜王家那姑娘尋短見,被人救下來後,今早又鬧騰起來了,讓秦箏同她一道過去看看。

  出了這樣的事,為了安撫人心,自然是寨子裡有威望的婦人去慰問才好。

  不過林堯爹娘都去得早,他自己又沒娶親,就只能由王大娘這個乳母出面了,楚承稷是寨子裡的軍師,王大娘把秦箏叫上,就是在變相地向寨子裡其他人表明他們夫妻二人如今在寨子裡的地位。

  秦箏推脫道:「這……我同那位王姑娘只有數面之緣,她才遭受了驚嚇,還是讓相熟的長輩勸慰她妥當些,我去只怕不太合適。」

  秦箏知道王大娘是一番好意,但她想起那位王姑娘的所作所為,去安慰人家,的確是不知道說什麼。

  昨夜那場差點沒壓下來的動亂,幾個刺頭兒肯定是罪魁禍首,王姑娘是個受害者,卻也是那場動亂的引子。

  秦箏不關心她喜歡誰,只希望她接下來能消停些,等沈彥之那邊被朝廷逼得沒法,退了兵,楚承稷下一步謀劃的肯定是青州城,到時候進城招兵買馬,高舉大旗,哪還會拘泥於這小小一個祁雲寨。

  那位王姑娘和林堯之間的距離也只會越來越遠,只怕再見都難。

  王大娘看出她為難,嘆道:「這本是寨主的意思,叫程夫人笑話了,寨主沒成家,此事……他自己也不好出面,我又是個粗人,才想著邀程夫人一同前去。」

  林堯的意思?

  是林堯要幫楚承稷在寨子裡再樹立些威信麼?

  楚承稷用過早飯就去演武場練兵了,這些山賊沒經過正規的訓練,搞突襲唬人還行,真正同訓練有素的官兵正面交手,就毫無章法可言。

  他重頭教起,得費些功夫,短時間內沒法速成,但至少得有個軍隊的樣子才行,不然舉事了麾下也是一群散兵游勇。

  秦箏沒法同楚承稷相商,聽說是林堯的意思,猶豫片刻,還是點頭同王大娘一起過去了。

  林昭倒是想陪她一起去,不過林昭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被王大娘給哄了回去。

  也是從王大娘口中,秦箏才得知那姑娘叫王秀,是早年西寨的人從山下帶回來的一個花娘生下的孩子,連花娘自己都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誰,在王秀小時候對她非打即罵,連名字都沒取一個。

  後來花娘病死了,王秀才被孤苦無依的王婆子收養,「王秀」這個名字也是王婆子給取的。

  王大娘本就天生一張冷臉,說起王秀的事,臉色不好看,瞧著比平日裡更兇悍幾分:「那丫頭命苦,從前我凡事對她照拂一二,彪子更是拿她當半個妹子看待,那會兒我瞧著她只是小心思多,如今行事倒是愈發上不得台面了。」

  這話秦箏不知道怎麼接,若不是上次誤會楚承稷縫衣服,她壓根都不知道寨子裡還有這號人物。

  好在前邊就是王婆子家了,王家大門外已經圍了不少山寨里的婦人,探頭探腦地朝著擠滿了人的屋子裡張望,又七嘴八舌地在低聲議論著些什麼,見秦箏和王大娘一同前來,才自發地讓出了一條道來。

  王大娘問了句:「王家那丫頭怎麼樣了?」

  一個婦人道:「聽說今早割了手腕,流了不少血,趙大夫正在裡邊給她包紮呢。」

  屋子裡依稀能聽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我死……讓我去死,我活著也沒法做人了……」

  屋外另一個婦人撇嘴道:「秀丫頭這尋短見的時間倒是趕巧,昨兒個上吊是在大廚房那邊散席後,王婆子喊那一嗓子才有人過來把人給放下來。若是早上吊半刻鐘,這鄰里都沒個人,王婆子身子骨又差,抱不動她,只怕就真一命歸西了。」

  她哂笑一聲繼續道:「割腕兒也是在今早,王婆子去叫她吃飯才發現她手垂在床沿全是血,要是半夜裡割開了手腕,這會兒哪還用得著請大夫啊……」

  旁邊的婦人用胳膊肘撞撞她,看了臉色鐵青的王大娘一眼,小聲道:「好歹是個黃花大姑娘,攤上這樣的事,你嘴上積點德吧!」

  先前說話的婦人哼笑一聲:「花娘肚皮里爬出來的東西,也是個沒臉沒皮的,軍師夫人剛被水匪抓走,她就敢去軍師那兒送吃的。現在瞧著軍師夫人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寨主要舉事,又上趕著去勾搭寨主,這不就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麼?」

  那婦人瞥了秦箏和王大娘一眼,就直接走了。

  山寨里的人雖然對林堯一家敬重,不過更像是村長和村民之間的關係,這婦人半點面子都沒給王大娘,秦箏有點懷疑她們之間有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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