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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飛卿靠得近,卻未被雷電傷及分毫。
然而他虛弱至極,無力站穩,在背後失去支撐的瞬間就向前栽倒,跌下城樓,紅衣獵獵,像一片墜落的花瓣飄搖而下。
淮子玉眼神一緊,飛身上前接住了明飛卿下墜的身體。
雙手猛地一沉,明飛卿落進了淮瑾懷中,正紅色的衣裙鋪滿淮瑾的手臂。
與此同時,底下萬箭齊發,把已經被雷劈僵的淮啟射成了篩子。
一顆滾燙的淚珠從面具里掉落,砸到明飛卿的眼皮上,他虛弱地睜開眼,抬手揭開了近在咫尺的銀面具,雙目通紅的淮子玉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眼前。
三年不見,淮瑾的容貌不曾變過,只是少年氣褪得一乾二淨,眸中滄桑難掩。
明飛卿哽咽道:「你怎麼...才來啊?」
淮瑾淚如雨下,將他緊緊抱進懷裡,淚水都滑進明飛卿的頸窩裡。
「阿瑾...我疼。」
淮瑾連忙去看他的周身,並沒有任何外傷!
明飛卿痛苦地顰蹙,淮瑾才覺扣住他後腦的手心濕涼,攤開一看,竟滿手是血!
眼前又變得模糊昏暗,明飛卿用最後一絲餘力貪婪地看了一眼淮瑾,又掃了一眼溱軍和南軍並存的軍隊,知道一切危機都化解了。
緊繃的心弦乍然斷裂,他疲倦至極,無力地闔上眼眸,歪倒在淮瑾懷裡,左手手腕的藍玉手鐲滑落到地上,摔成兩截。
一聲脆響,天光乍泄。
第67章 你別丟下我不管
旭日高升之時,西溱恢復了久違的平靜。
淮子玉時隔三年再度坐上溱宮龍椅,身上的南國蟒袍還來不及換下。
底下大臣瞠目結舌,看著死而復生的「先帝」,驚得說不出話來。
宋百上前一步,中氣十足地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他開頭,眾臣才信這不是虛幻荒唐的夢境,他們依次跪下,山呼萬歲。
淮瑾低眸掃了一眼西溱的臣子,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一同跪在下面的還有南國的將領和太師。
事到如今,就算南國軍中有少數人不服,卻也已經陷入了西溱六十萬兵馬的包圍中,一旦反抗,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不想低頭也得低頭。
「西溱遭遇內亂,覆滅於南國之手。」淮子玉願意照顧南國人的心態,明面上安撫著說,「南國兼併西溱國土,兩國自今日起合為一體,改國號為中溱。」
底下眾人不敢有異議。
秦兆豎著耳朵認真聽著。
「日後溱江所及之地,皆受中溱皇權統攝,兩國軍民當化干戈為玉帛,同心同德,榮辱一體。」
淮瑾的視線在群臣頭頂梭巡而過,沉聲警告,「倘若有人敢挑撥事端,鼓動內亂,干擾溱地統一大局,皆以極刑處置,下場就以淮啟為例。」
底下眾臣皆是一抖,淮啟被百餘只箭射得面目全非,親眼看過的人沒有一個不肝膽劇顫的。
西溱臣民對淮瑾如今是仰慕加敬畏,簡直要將他視為救世的神君,絕不會生出異心。
南國的一切重要樞紐都已被淮子玉攥在手裡,「南國兼併西溱」這個說法,已經十分照顧南國百姓的自尊與體面。況且這三年南國上下實打實受著淮子玉的政令恩惠,人心所向,早就將淮瑾視為他們的國君。
既然兩個國家的臣民都願意跟隨同一個君主,那兩國不流血地合併統一,未嘗不是件好事。
西溱不必再憂慮南國的強勢,南國也可一掃耶律南炙造下的惡孽,在紫微星的庇護下,脫離那些要人命的天災。
縱然是雙贏的局面,必定也有人心口不一,不服不屈,故惹事端。
秦兆拱手稟說:「陛下,方才南地傳來消息,魏氏一黨劫走了被流放的楚瀾一家,往南邊奔逃。」
他已自覺將「南國」稱為「南地」,默認這個國家被取代後的國號消亡。
魏氏是南國沒落的皇族之一。
這倒不是什麼大難題。
溱地統一的大勢絕非少數幾隻螻蟻可以阻擋。
淮瑾翻手之間就能壓死這群叛逆之徒,只在於他想不想趕盡殺絕罷了。
楚瀾命不該絕,淮子玉也默許他活著。
想必日後楚氏一族,會用最好的方法來報答他今日的高抬貴手之恩。
·
新梧宮。
藥香縈繞,殿內不斷進出端著熱水與藥汁的宮女,整個太醫院的精英都圍在一起商討良方。
秦冉神色嚴肅,正往明飛卿的手腕上施針。
明飛卿頭上纏著一層止血敷藥的細紗,墨發散落在枕邊,他神情安寧,像是睡著了,實則唇無血色,憔悴支離,陷在昏迷中無法醒來。
秦冉騰出手擦了擦額上的細汗,使盡畢生醫術在救。
國師立在殿內,為明飛卿祈福。
殿外一陣急促沉穩的腳步傳來,門口的宮女見了來人,忙行了一禮。
淮瑾已沒了方才的帝王之威,他神色憂慮,疾步踏進內殿。
秦冉見到他來,忙騰出床榻邊的位置。
淮子玉坐到床沿邊,手貼著明飛卿滾燙的掌心,低聲問:「君後何時能醒?」
秦冉跪在地上道:「後腦的傷過於嚴重,加上君後的身體本就虛弱,這一月來各種橫生的事端幾乎熬幹了他的心血,眼下當真是危重萬分,不知何時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