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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盡頭,淮瑾滿身是血地爬出,他身後,橫亘著四十具守城軍屍體。

  他殺了四十個人,自己也落得渾身是傷。

  明明想要乾淨地站在明飛卿面前,如今卻落得一身狼狽。

  他又變得很髒。

  守城軍統領看著滿地的兄弟,怒吼一聲,衝上前用刀柄猛擊淮子玉的後腦,他嘔出一口血,弄髒了脖頸處的白色狐狸毛。

  被血糊住的眼睛最後看了一眼駛離的馬車,口中呢喃著兩個字。

  「有人在叫我?」

  馬車裡的明飛卿捂著心口,他心有感應一般掀開帘子往後看去。

  車輪捲起塵土,小路盡頭那道長長的血痕被濺起的黃沙掩蓋得太好了。

  明飛卿什麼都沒看見。

  第54章 絕處逢生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邊境的官道上。

  明飛卿抬眸,看向坐在同一輛馬車的國師,問:「曇花鎮遍尋無果,他難道...」

  死無全屍四個字,明飛卿說不出口。

  張岐占了個卦象,看著卦象里的生機,疑惑道:「陛下若已不在人間,這卦象就不會一片向好了,君後這幾日,可有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或事?」

  明飛卿細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只除了一個身形相似卻面貌怪異的少年...我曾以為他是淮瑾,但他發間有銀絲,淮瑾不曾有過白髮,所以......」

  「等等!」張岐打斷了明飛卿的話,「您剛剛說,那個少年有白髮?那些白髮是不是藏得極深,不仔細撥開根本看不見?」

  明飛卿回想了一下,那日他的五指都沒入少年的發間才看到白髮的,他點了點頭,「是啊,這怎麼了?」

  張岐又算了一卦,卦上寫的是「陰差陽錯,生離死別」。

  張岐大呼不好,明飛卿追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岐:「陛下當日為您解開巫術,折壽三十年後,發間就生出了白髮啊!」

  明飛卿:「........」

  馬車外的天青聽到裡頭的談話內容,掀開帘子插嘴道:「公子說的那個奇形怪狀的醜人,每日早上都來客棧給公子送乾淨的泉水,我想跟他說句謝,他卻跑得很快。」

  明飛卿:「.............」

  「停車!!」

  聞恆聽到身後這道聲音,猛地勒住馬兒,轉頭就見君後在馬車還未停穩時就跳下馬車,險些摔了一跤。

  聞恆連忙下馬,衝過去扶。

  明飛卿不需要人扶,他轉身,連帷帽都沒戴上,迎著寒風折返曇花鎮。

  聞恆等人不明所以,也只能疾步跟上去。

  終於走到小路盡頭,明飛卿看到地上被黃沙掩埋的血跡。

  他走到拐角,一股新鮮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十具剛死的南國守城軍。

  守城軍屍體旁,是一個木頭做的水桶。

  水桶里還殘留著一些乾淨的泉水。

  泥濘的路上,橫亘出一條血道,是有人被捆在馬身上拖行出的軌跡。

  明飛卿一陣反胃,捂住口乾嘔起來。

  「公子?!」

  眾人立刻圍上去,秦冉抓過明飛卿的手腕診脈,只覺觸手滾燙:「殿下,你的風寒加重了,軍營里有更好的藥,先回軍營吧!」

  「不,我要找到他...明明就在眼前,不應該是這樣的...」

  明飛卿前世對淮瑾愛之入骨,今生則恨之入骨,他曾以為,淮瑾就算挫骨揚灰了他也能認出來,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跟淮子玉對面不相識。

  他不想聽太醫的意見,但他的身體卻在這十日內撐到了極限。

  在他還想逞強時,竟直接暈了過去。

  聞恆立時接住明飛卿軟下的身體,低聲道:「臣冒犯了。」

  他雙手有力地抱起明飛卿,急往馬車上跑。

  ·

  南國皇宮。

  邊城守城軍生擒了西溱國君這件事已經傳到耶律南炙耳中。

  此刻,他正完戮殺場走。

  戮殺場是南宮中供耶律南炙過手癮的地界,他若是心中有氣,就會去戮殺場射殺俘虜泄憤,或者看野獸生剝俘虜的身軀。

  近些時日,他去戮殺場的次數太多了。

  多到朝臣議論這是暴君之舉。

  秦兆追在耶律南炙身後勸:「陛下!你該把淮瑾囚禁起來,拿他做控制西溱的人質!」

  國君是多好的人質啊!有這樣的人質在手,南國要西溱做什麼都可以!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耶律南炙卻把活的淮瑾直接送進了戮殺場——他想讓野獸撕爛淮子玉的身體,吞食他的血肉,讓他死無全屍,最好連留下來的骨頭都是碎的。

  他還要親眼圍觀這場虐殺。

  秦兆抓住耶律南炙的衣袖,阻攔他:「你不能再去戮殺場!這種地方去多了你讓百姓怎麼想?一個國君嗜殺成性,歷來只有暴君有這種癖好!你看看歷史上哪個暴君有好下場的?!陛下!你還要統一溱地啊!你清醒一點吧!!」

  耶律南炙一掌甩開秦兆,揭下臉上的銀色面具,露出一張半邊布滿毒斑的醜臉:「孤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當得成仁君?!太師滿口統一大業,可曾想過孤每日對著自己這張臉有多噁心!?」

  往生花的毒斑殘留在耶律南炙臉上,這輩子都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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