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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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1 章

  一直到陳國公找過來, 姜言意才知道自己收到的那一牛車雞是他養的,為表歉意, 姜言意忙說明天去集市上買一隻大公雞賠給他, 陳國公連說不用,只道明日再給他做頓好吃的雞肉就成。

  池青抽不出空教楚言歸了,現在他親自過來教。

  西跨院那邊廂房多, 姜言意當晚就收拾了一間出來給陳國公住下。

  楚淑寶回去時天色已晚, 姜言意不放心,讓楊岫把她送回楚家。

  她到現在, 凡事還是親力親為。

  店裡的廚房除了姚廚子, 另聘了一個墩子師父和一個專門洗菜配菜的幫廚。

  秋葵先前是在外邊幫忙招待客人, 但她有些呆, 自己也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 更喜歡往廚房裡鑽, 姜言意便讓她去廚房給姚廚子打下手。

  現在外邊店鋪里跑堂的只有楊岫和一個新招的夥計,新招的墩子師傅、幫廚和夥計都是本地人,有姚廚子做擔保姜言意便也信得過。

  郭大嬸也去了前邊鋪子裡幫忙, 姜言意若是要去什麼地方, 她就跟著姜言意一道出門, 保護她的安全。

  姜言意從一開始就沒把秋葵和郭大嬸當下人, 現在也不可能使喚她們, 郭大嬸偶爾搶著做事,姜言意心中過意不去, 還會客氣幾句。

  因此安置好陳國公的房間後, 姜言意在廚房吊湯時, 郭大嬸以上了年紀覺少為由過去陪她時,就忍不住念叨:「東家, 您現在生意越做越好,手頭也寬裕了,身邊還是該再添幾個伺候的人。」

  她從被封朔撥過來時,就把自己當做下人的,只是當時因為要瞞著姜言意,才編造了身份,但姜言意一直把她當成鄰家大嬸一樣看待。

  這段時間的相處,郭大嬸也看出姜言意是個心地善良的,秋葵雖是她買下的,可她從沒把秋葵當成下人,郭大嬸也不指望秋葵憨憨傻傻的能伺候人。

  她希望姜言意能買幾個伺候她自己日常起居的婢子,不說別的,這端茶遞水、整理房間、洗衣做飯的活兒總得有人做。

  郭大嬸倒是願意跟個普通婆子一樣伺候姜言意飲食起居,可惜一是姜言意不讓,二是她半輩子習武,一雙手殺雞宰羊還行,伺候人這樣的精細活兒就做不好了。

  姜言意坐在灶膛子後面的矮凳上,聞言秀氣的眉毛蹙了蹙,買進府的丫鬟每個月也得發月錢,如果只是為了伺候自己,她才捨不得花這個錢,盤麵坊已經花光了她的積蓄,她想擴大古董羹店的事都被迫往後挪了。

  姜言意撿了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計算買一個丫鬟一年需要添加的開銷,儼然一個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守財奴:

  「買一個丫鬟少說得兩貫錢,西州一個丫鬟的月錢是六百文,一年要給的月錢就是七貫兩百文。住姑且不算,丫鬟吃主人家的,按店裡的伙食,每天就算十文錢,一個月我也得賠進去三百文,一年就是三貫六百文。這樣一合計,買一個丫鬟,一年內我花在丫鬟身上的得有十二貫八百文!」

  接近十三兩銀子!

  郭大嬸顯然也被她算出來的這筆帳嚇到了。

  她本還想說買個丫鬟花不了多少錢,以後還能一直使喚,姜言意把各項開支這麼一算,她竟然也覺得血虧。

  姜言意肉疼道:「我目前是暫時沒買丫鬟的打算了,先攢錢擴張店面。」

  郭大嬸難得認同地點了點頭。

  ***

  楚淑寶雖然急吼吼地想開始賣胭脂,可她定製的雕花木櫃還沒做好,只能眼巴巴乾等著。

  姜言意現在只負責看古董羹店裡和麵坊那邊的帳,得閒再去麵坊巡視一圈就成,雖然早有預料,但麵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隱隱有趕上古董羹店的趨勢,還是讓姜言意驚喜萬分。

  楚家那邊,她隔三差五就會帶著搗鼓的新菜品過去看楚老夫人,楚家上下都在極力隱瞞楚承茂和楚承柏被俘的事,可楚老夫人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經常問兒孫們,楚昌平為何不回來,楚家人都統一口風說是軍中有事,才勉強安撫下了老人家。

  姜言意也擔心楚昌平他們,但她能力有限,只能祈禱平安。

  為了轉移自己的焦慮,她儘量把心思都放到了古董羹店和麵坊的生意上,得閒也會去封府花房看看辣椒長得怎麼樣了。

  經過上次的事情,現在花房那邊每天都有下人去清理琉璃瓦上積雪,辣椒的長勢也再次好了起來,不過有的辣椒可能是之前光照不夠的緣故,就有些病懨懨的。

  姜言意把植株上長得不好的辣椒摘了下來,讓植株把有限的營養供給長得好的辣椒。

  摘下來的辣椒都還是青紅的,不能曬乾了保存,就只能在新鮮的時候吃掉。

  雖然陳國公一再表示他養的那些雞姜言意可以隨意宰了吃,但姜言意還是沒好意思殺,畢竟雞肉一旦做出來,陳國公也不好意思吃獨食,肯定會分給大家。那是他辛辛苦苦養出來的雞,姜言意可不好意思占一個老人家便宜。

  所以每次陳國公說想吃雞,姜言意都讓楊岫去馬屠戶那裡提溜一隻回來。

  古代的雞比起現代的好處,大概就是全天下都是正宗土雞,全天然無飼料餵養,雞肉甭管怎麼做,出鍋都香噴噴。

  手上拿著剛摘下的辣椒,姜言意覺得黃燜雞可以安排一下了。

  正宗的黃燜雞講究三絕,一是湯絕,湯味醇厚,咸中帶辣,油而不膩。前世姜言意每次吃黃燜雞,用湯汁泡飯,她能多干半碗飯。

  二是肉絕,雞肉滑嫩細膩,滋糯入味。

  第三絕在米飯上,據說是用「兩過油」的手法蒸出來的,蒸好的米粒顆粒分明,口感勁道,回味濃香。

  姜言意離開封府,直奔馬屠戶的肉鋪,買了兩隻雞拿回店裡。

  陳國公已經知道他這些天吃的雞不是他自己養的,而是姜言意花錢買的,正鬧脾氣呢。

  看到姜言意拎著兩隻雞回去,他虎著臉道:「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見外的丫頭!」

  姜言意笑呵呵打圓場:「陳老先生,今兒給您做道好吃的燜雞肉。」

  陳國公才不接茬兒,甩袖道:「你見外成這般,今後我也不在你府上用飯了!」

  到了下午,陳國公真做出了不在店裡吃飯的架勢,轉步去了隔壁。

  姜言意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這老頑童鬧起脾氣來,她還真是頭大。

  她也沒急著去哄人,進了廚房拿著菜刀切切剁剁,把兩隻雞砍成小塊,洗乾淨血水,用醬油和料酒醃製著。

  雞肉跟蘑菇一直是絕配,只不過古代沒有金針菇,姜言意用了香菇代替。

  鐵鍋燒熱了,直接下雞塊翻炒斷生,因為雞皮里本身就含有油脂,所以事先不需要放油。等雞皮炒得微微發黃了,撈起來,鍋里下香油燒熱,爆香蔥姜後,再次倒入黃燜雞翻炒,放入切好事先的辣椒和八角,淋上一勺醬油,炒至黃燜雞上色後熄火。

  把雞肉倒入砂鍋中鋪上香菇片,加高湯和滾水燜煮,直到雞肉煮得骨肉分離撒鹽調味方可出鍋。

  「秋葵,可以熄火了。」姜言意說完這句就收拾起廚具,一扭頭發現秋葵坐在灶膛子後邊發呆,似乎沒聽見她方才說的話。

  姜言意只得又喊了她一聲:「秋葵,黃燜雞做好了,可以熄火了。」

  「噢。」秋葵這才如夢初醒般把灶膛子裡的柴禾退了出去。

  姜言意覺得有些怪異,不由得問她:「你怎麼了?」

  秋葵愣愣看了姜言意一會兒,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沒。」

  姜言意最近又忙古董羹的事又忙麵坊的事,稍一得閒還得往楚家跑,對秋葵的確是關心不夠。

  她察覺到秋葵不對勁兒,但沒有直接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以秋葵的性子,她既然不說,那別人也撬不開她的嘴。

  姜言意拿了個小碗給她連湯帶肉舀了一碗遞給她:「快過來嘗嘗。」

  秋葵跑過來,歡歡喜喜接過碗,準備吃時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沒再急著往嘴裡送,遲疑道:「他們呢?」

  姜言意覺得她口中的「他們」可能是經常一起吃飯的其他人,道:「這是先讓你嘗味道的,吃吧。」

  秋葵這才端起碗吃了起來。

  姜言意問她:「怎麼樣?」

  秋葵用力點頭:「好吃。」

  她做的東西,秋葵就沒有說不好吃的時候。

  姜言意趁機問:「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秋葵慌張了一下,像是怕姜言意發現什麼,趕緊搖頭。

  姜言意感覺更不對勁兒了。

  秋葵卻在此時小心翼翼問她:「花花,我的戶籍文書還沒下來,現在只有賣身契是吧?」

  姜言意以為她是著急戶籍文書的事,一時間也不知怎麼給她解釋才好,若是一切流程正常,她的免罪詔書差不多在年底就能頒下來,但先前南方戰亂,皇帝自是來不及處理這些瑣事了,現在封朔一反,她的良籍還是封朔替她求的,只怕皇帝那邊根本不會批。

  姜言意只能安慰她:「目前還沒下來,但店裡沒人把你當下人看的。現在南邊戰亂,你回去也不安全,等時局穩定了再去給你爹娘重新立墳好不好?」

  秋葵不知道為何,聽到這消息像是沮喪又像是鬆了一口氣,她道:「沒事,我不急。」

  說完又突然加了一句:「花花幫我把賣身契收好。」

  姜言意道:「賣身契我拿給你你自己收著也成的。」

  秋褲聽了卻連連擺手,讓姜言意幫她收著。

  姜言意只得摸了摸她的頭:「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記得跟我說。旁人欺負你了,也給我說,知道嗎?」

  秋葵鼻子一酸,像是要哭出來,只不過被她忍住了,「我會好好學做菜,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

  這話的直覺告訴姜言意,秋葵絕對是被人欺負了。

  她安慰完秋葵後,並沒有聲張,把黃燜雞裝了一瓦罐又添了兩碗米飯放進食盒裡,讓楊岫拿去封府。

  晚間依然是店裡的人一起用飯,姜言意不動聲色觀察新來的墩子師父和幫廚,跑堂的夥計她也留意了幾眼。

  之前店裡只有楊岫邴紹在的時候,他們兩都只有被秋葵「欺負」的份,若是有新來的看著秋葵傻,就暗中排擠秋葵,姜言意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她其實也擔心是姚廚子覺得秋葵笨手笨腳罵了她,畢竟姚廚子脾氣火爆,火氣一上來了誰都罵,所以姜言意也沒好直接問姚廚子關於秋葵的事。

  用過晚飯,姜言意倒是私底下問過郭大嬸。

  郭大嬸跟秋葵相處的時間久,對她了解也相對較多,「那丫頭雖然憨了些,但勤快本分,心思也單純,東家不在時她還一個人苦練刀功,姚師傅偶爾瞧見了還會指點她一二,不像是會沖她發脾氣的。」

  被郭大嬸這麼一說,店裡新來的幾人就成了姜言意的重點懷疑對象,她讓郭大嬸明日去廚房幫忙,看看是不是有人擠兌秋葵。

  ***

  一道黃燜雞果然還是讓陳國公消了氣,只不過他回來時,順便帶了個王府護衛,讓護衛把他養的那些雞全宰了,讓姜言意看著做。

  姜言意被老爺子這波騷操作給驚住了,這些雞肉吃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吃不完的,姜言意把一隻老母雞用來吊湯,其他的雞砍下雞爪雞翅做成滷味。

  剩下的雞肉,她打算明日做個宮保雞丁,看能不能全賣出去。

  若是滯銷,也可以做成燻肉存放,不至於浪費。

  因為白天發生的這些事,姜言意這一晚輾轉難眠,她索性爬起來,把自己床底下的放錢的箱子拖出來,數裡面的碎銀子:「一兩銀子,二兩銀子,三兩銀子……」

  每湊夠一百兩,姜言意就會去錢莊兌成銀票。

  她正小聲數著,窗戶處突然傳來什麼東西砸到上面的響聲。

  姜言意盤腿坐在蒲團上,停止了數銀子,凝神細聽外邊的動靜。

  很快又有什麼東西砸到了窗欞上,像是誰在朝她的窗戶扔小石子。

  姜言意拿著燈走到窗戶前,猶豫再三還是推開了窗葉。

  油燈能照亮的範圍有限,外邊黑乎乎一片,不過好在今晚有月色,又一顆石子砸落在窗邊,姜言意眯著眼適應了光亮,才發現院牆上坐了個人。

  銀月如鉤,夜色中看不清封朔臉上的輪廓,他身後就是深藍的夜幕,他像是坐在了月亮尖兒上。

  他沖姜言意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夜裡萬籟俱寂,姜言意無聲合上窗欞,吹滅了屋裡的燈,這才小心出了房門。外邊月光很亮,適應了光線後,不用燈籠也能看清路。

  只不過旁邊的耳房睡的就是秋葵,前邊拐角的房間裡又是楚言歸,腳踩在雪地上會發出「咔嚓」聲,姜言意這一路走得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到了牆根處,她仰起頭小聲問封朔:「你怎麼過來了?」

  封朔從牆上跳下來:「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事實上他每天半夜三更處理完公務,不管多晚,都會爬上牆頭,對著姜言意的房間發一回兒呆,再回去歇息。

  只不過今夜他過來時,正好發現姜言意的房間裡燈還亮著,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思,朝她窗戶上扔了兩顆石子,她果真還沒睡。

  姜言意生怕有人起夜發現了她們,做賊似的四下看了一眼,才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外邊寒意重,她把脖子儘量縮在了毛茸茸的衣領下面,看起來怪可憐又怪可愛的。

  封朔忍著想捏捏她臉的衝動,眸光裡帶了一絲笑意:「你不也還沒睡麼?」

  他看出姜言意的擔心,長臂一伸輕鬆攬過她的纖腰,縱身越過院牆。

  身體驟然失重,姜言意嚇得兩手死死扒拉住他勁瘦的腰身,落地後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道:「下次飛的時候先提醒我一聲。」

  封朔聽了她的話,卻說:「抱緊。」

  姜言意迷茫仰起頭:「啊?」

  封朔道:「帶你上房頂。」

  姜言意嚇得頭髮根都要豎起來了,她趕緊八爪魚一樣把自己牢牢盤在封朔身上。

  封朔站在原地沒動,默了一秒,道:「把腳放下去,你這樣我使不上勁。」

  姜言意又慫又囧,「我怕。」

  封朔:「……」

  等二人好不容易上了房頂,封朔要拉著姜言意一起坐在積了厚雪的屋頂上,姜言意死活不肯:「會感染風寒的!」

  封朔按著她坐下,又用大氅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有我的狐裘大氅在底下墊著,凍不著你。」

  封朔的狐裘大氅防寒效果確實顯著,姜言意被裹進去後,身上是一點不冷。只不過屋頂地勢高,寒風更凜冽,臉就比較遭罪了。

  姜言意恨不能把腦袋一起埋進封朔的大氅里,哆嗦著問:「你帶我上屋頂幹嘛?」

  封朔抬了抬下巴,眸子裡倒映著銀月的光輝:「看月亮。」

  姜言意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腦迴路:「這冰天雪地的,看什麼月亮,今晚又不是滿月……」

  「不是滿月也想跟你一起看。」封朔這句話很低沉,有股難以言喻的溫柔在裡面。

  姜言意承認自己沒出息,她竟然被他這句話撩到了,像是一隻炸毛的貓,突然就被捋順了毛。

  她沒再嘟嚷自己的不滿,縮在他的大氅里,腦袋靠著他寬厚的肩,仰起頭跟他一起看著掛在夜幕里的彎月,天地間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暗色的銀白,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封朔突然偏過頭對她道:「姜言意,我不想等了,我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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