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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扶沅抬手,一把攥住,扯過來一看。
其上載滿密密麻麻的小字,歪歪扭扭地湊在一起,記載的竟然正是寧扶沅那夢境裡的一切。
她眯了眯眼,捏著那張紙,匆匆往下,看到最後夢境斷開的位置,卻是一行空白。
【應某仙君要求,此處不能寫,故省略兩千字。】
寧扶沅:……
她抬起食指指腹,再繼續往下看。
紙頁最末端,唯有一行清淺的小字——
【那嵇無泠終於不堪魔尊折辱,吞併其修為,劍斬魔尊項上人頭,為正道贏得萬年太平。】
【經此磨難,嵇無泠突破元嬰,頓悟化神,不過百年,便已飛升上界,成神而去。】
寧扶沅指尖陡然收緊,攥住了那薄薄的一頁黃紙。
眼底的赤紅色幾乎要溢出來。
她抬眸,入目所見似乎只剩下霧蒙蒙的血紅色。
寧扶沅挑了挑唇角,微微一笑,遏住白蟒的頭顱,突然改了主意,嗓音低沉地開口:「去找你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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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無泠這邊,他剛用法術將魚危身上的水烘乾,立在暗處,低聲開口。
「我的事情,師尊都清楚,你不必懷疑。」
魚危狐疑地打量他半晌:「清楚?我怎麼不清楚。」
嵇無泠垂下眼眸,眼底已經多了幾絲不耐,他摩挲了劍柄半刻,正在猶豫要不把人直接砍暈了。
魚危卻像是求生欲突然上線,打量了周圍片刻,不再多說話:「還有個跟我一起來的劍修沒救。」
「對了,此處是何處?」
「一座荒山腹中,你跟我來。」嵇無泠往狹窄陰暗的石壁深處里走,一直走到無路的盡頭。
出現了一座平整刻滿壁畫的灰白牆面。
嵇無泠打開結界,那牆面便緩緩展開,露出漆黑的出口。
他把人送了出去。
「這裡邊的人都養了靈蟒,嗅覺敏銳,你儘快療傷。」
魚危扶著鮮血淋漓的肩膀,聞言抬眼看他:「你不走?」
嵇無泠微微一笑,隔著一層緩緩流動的透明結界,緩緩開口。
「祥瑞獸已經找到,這個好消息,我得去告訴他們。」
說罷,不等魚危開口,嵇無泠已經轉身朝幽深黑暗的洞穴深處走去。
嵇無泠穿過那水聲嘩嘩的地下暗河,河兩岸坐滿了人,十步一行,便能看到一個弟子在打坐。
看著是一副潛心修行的盛況,可只要有人挑著燈籠往「河水」中照去,便能看清楚那並非什么正經水流。
水是暗紅色的,其上繚繞著漆黑的煞氣。
每行一步,便能看見那入定弟子面前的水裡,泡著個人。
那些被當做邪魔丹煉化容器的人,早已半死不活,卻還不得不活著。
嵇無泠表情漠然,沒理會任何同他打招呼的「門中弟子」。
一直走到暗河盡頭,滲出水源的石壁處,他抬手,指尖瞬間多了一層淡金色,瞬間包裹住嵇無泠的全身。
他幾乎沒有用武器,便直接劈開那常年緊閉的石門。
守衛此處的大弟子神色一變,驟然拔劍:「你做什麼,師祖在閉關……」
話音未落,已經被嵇無泠拔劍穿胸而過。
另一弟子匆匆爬起來,拿劍指著嵇無泠,跌跌撞撞地便要進去稟報。
「嵇無泠?!你絕非只是結金丹的修為,你,你究竟是誰……」
嵇無泠恍若未聞,身影倏忽間,便消失在原地。
等他再現身時,已經到了此石殿的最深處。
這裡的擺放極其簡陋,空蕩蕩的大殿頂部,卻懸掛滿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妖魔內丹。
那些內丹散發著瀅瀅紅光,看上去溫暖又漂亮。
而在這無數密布的內丹下方,蓮花石坐上,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正端坐著入定。
他雙目緊閉,周身清淺的氣息看起來,已經接近飛升之階。
隨著他運轉內息,無數內丹納入他丹田處,令他本來有些乾枯的臉,瞬間重新紅潤起來。
嵇無泠抬眸看著那些內丹,黑眸幽深,似乎只是在悉心觀賞。
直到那老頭一息運轉完畢,下一刻內丹要掉入他丹田時,嵇無泠突然伸手,攥住那顆內丹。
只是這一瞬,那老頭立刻察覺不對,眼珠子在眼皮下滾動。
竭力要睜開眼。
嵇無泠見狀,漫不經心地擦了擦劍上的血,微微一笑。
「師祖,不急,慢慢睜眼。」
那老頭——玄天宗早已失蹤的老師祖,終於在這一室黑暗裡睜開雙目,一雙眼睛迸發出犀利的冷光。
「大膽!」
隨著話音落下,他周身威壓瞬間釋放,要真是個金丹剛締結的弟子,早被他的氣息壓得渾體自爆了。
可那面容半儂麗半清雋的少年,立在千萬顆內丹下,卻安然無恙。
他甚至還能面色如常地抬手,摘下一顆內丹,在指尖捻破。
「一隻狐妖的。」
「當年我殺的那些妖魔,內丹原都送入你這裡來了嗎?」
那玄天宗老祖的神色已經慢慢變了,看著嵇無泠,混濁的雙目閃了閃:「你不畏懼於本座。」
玄天宗老祖慢慢站起來,眼底有讚嘆:「你修為到什麼地步了?」
嵇無泠並未答話,只是看著那老頭,像是再看其他什麼,低聲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