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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繪螢又肅了肅,看著他們駕馬往長街那頭去了,轉身接過使里的食盒,登上大理寺的門庭。

  有解差引路,直將她引進牢獄深處,她看見那個蜷曲的人,解了甲,身上的衣裳還沾著血跡。想起他出門時候的豪情萬丈,向她許諾“只我成事,你就是我的皇后”,而今看他淪為階下囚,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略站了站,她上前叫了“公爺”,李禹簡聽見那喚,像按了機簧樣猛坐起來,見是她來了,不由怔了下。

  自己在這樣狼狽,實在失態,忙無措地整整衣裳抿了抿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瞧瞧你。”繪螢說,在柵欄那邊蹲踞下來,打開食盒,搬出了餐碟心。

  楚國公府上下,在應當都押解起來了,她卻還來牢里看望他,他心裡知,切猜測都是真的。可是追究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保有面,來世再見的時候,不會覺得難堪。

  繪螢倒了杯酒,纖纖的腕穿過柵欄,遞到他面前。她說:“這段時間承蒙公爺厚愛,妾激不盡。公爺喝了這杯酒吧,牢里陰寒,暖暖身子。”

  李禹簡翕動了下嘴唇,有千言萬語想問她,可是到最後,還是開不了口。自己機關算盡,最終敗在個『婦』人上,有什麼顏面再去責怪,再去追問呢。

  他把酒杯接了過來,飲而盡,熱辣辣的線從喉頭飛流直下,暖了五臟。

  他將杯子交還她,“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繪螢垂下眼睫:“爹爹的案子平反了,我想把家人的屍骸牽回祖墳安葬。至於我自己……走步看步吧!”

  他頷首,“若是再嫁,找個好人,別再委屈自己了。”

  繪螢聽他這樣說,詫然抬起頭來,看見他眼裡有淚閃而過,很快又別開了臉,“這牢里濕氣,孩子不該來,快些走吧,走得遠遠的,別再來了。”

  已然到了窮途末路,再多的眷戀和不舍都是虛妄,本就不該開始的孽緣,如果沒有她,自己不會敗塗地,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自己那樣多疑,為什麼上次質問過她回,就再也沒有懷疑過。想來是老天爺的意思吧,執著於兒私情,終究難成大業。罷了罷了,也沒有什麼可記恨她,切都怪自己。

  繪螢站起身,撫了撫裙裾,打算離開,他忽然又叫住了她。

  她頓住步子,他開口責難,然而並沒有。

  他扒著牢門,顫問她:“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有瞬,有沒有喜歡過我?”

  繪螢並未回頭,沉默片刻只說了句:“公爺,保。”

  喉間堵著什麼,憋得她喘不上氣來,也許是這牢房太罪惡、太陰暗,她已經刻都不逗留了。

  不敢回頭看他的失望,人生的過客,偶而交集,然後各奔東西,不上心,不愧疚,切都是命……都是命啊!

  她慌『亂』地走出甬,知他的視線直尾隨她,直到踏出那片黑暗,新走在日光底下,她才鬆了口氣。

  身後的大門沉地闔上,使過來攙扶她,“娘子,咱們回去吧!”

  她忽然有些『迷』惘,回去,回哪裡去呢……認真想了想,好在自己還有退路,在進入楚國公府之前,她有自己的玲瓏小院。

  “走吧。”她登上車,特意讓小廝繞了圈,繞到魏國公府邸,馬車從門前經過,可以看看那裡的狀。

  依舊氣派的大門和連廊,門前護院和長佇立著,已經有親友開始絡繹來往。她命馬車停下,打簾看了會兒,這裡看不見後院的情景,但想來公爵夫人眼下已經安心了,在著丈夫凱旋。

  遇見個對的、愛你的人多,有些福氣是羨慕不來的。自己唯的熱量,幫助他完成了他的任務,恩情報答了,還掙得了個為父申冤的機會,已經很值得了。

  門前有孩子提著小小的兔子燈走過,她看見了,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光景,不出正月,永遠覺得節沒有過完。如今年紀大了,才知十五過後便是平常日子,只有靜靜待,著春暖花開的時節到來。

  續晝內,雲畔放下袖子,端端坐著,聽太醫的診斷。

  太夫人、王妃還有惠存,都眼巴巴地看著,王妃不及問:“王提領,脈相怎麼樣?”

  王提領是太醫院最善科的大夫,診斷起來絕無錯漏。聽王妃詢問,站起身向堂上的貴人們長揖下去,笑著說:“恭喜恭喜,公爵夫人有喜了。看脈相將滿三月,夫人血氣充盈,孩子根基也壯,基本不需調理,只食補就夠了。不過畢竟月份尚小,胎還沒有坐穩,總是小心些,錯不了的。先前問夫人,說近來胃口不好,用些開胃健脾的『藥』也不無不可。但量不宜大,略加調理,每日用完上外頭曬曬太陽散散步,對大人和孩子都好。”

  大家聽了,終於綻出笑容來,太夫人向上拜了拜:“阿彌陀佛,總算有了,全賴列祖列宗保佑。”

  王妃歡喜得坐不住站不住,命人送走了王提領,嘴裡徑嘀咕:“我上觀三清祖師敬香,再去通稟你們父親,忌浮終於有後了!”

  這是多高興的事啊,苦盡甘來,再加上添丁的喜氣,足以掃清連日的陰霾。

  雲畔抿唇笑著,望向太夫人,她知太夫人向對李臣簡抱以很大的希望,希望他登頂,償她平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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